超级女声“俏傻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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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超级惊喜

　　谷雨的“路虎”越野车在爬上了一道土山梁时，突然熄火了，他丧气极了，一拳砸在越野车的车顶上。谷雨已经在大秦川上整整跑了三天，可期待中的奇迹还是没有出现。

　　不久前，京华卫视搞了一个大型的歌手选秀活动，名叫“超级男女声”，面对社会公开选拔男女歌手。京华卫视的台长是谷雨的大学同学，他把谷雨请到台里，要他做这档节目的总策划。

　　节目是以一种全程开放的方式进行的，哪怕是比赛的最后一天，只要有兴趣，谁都可以报名参加。这样做是为了增加节目的悬念和精彩度。可活动进行了十多天了，参赛的选手一律是靓女俊男劲歌款曲，这样的时尚选秀节目充斥着各个电视台，观众早就审美疲劳了，所以节目播出后一直不温不火，收视率始终上不去。最后台里开了个会，一致决定在外面寻找“新鲜血液”，拉动收视率。

　　所谓的“新鲜血液”，台长的定义是，一定要不同于其它电视台的流行风格，要冲，要辣，要有滚油里面滴冷水的炸锅效果。最后，寻找这滴“冷水”的任务就落在了谷雨的身上。

　　要说与流行风格迥然不同的味道，莫过于这粗犷的黄天厚土了。可谷雨已经在大秦川转晕了头，也没找到那滴可以炸锅的“冷水”。

　　谷雨望着天上亮晃晃的太阳，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行动方向，也许一开始就错了。正这么想着，他面前的土山梁后突然传来一阵惊雷般的歌声：

　　风尘尘不动树梢梢摇，

　　相思病害上就好不了。

　　这一声唱高亢嘹亮，直冲云霄，热辣辣的太阳底下，谷雨竟然感到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心里一阵狂喜，几步蹿上了山梁。

　　山梁下一个穿着红色背心的壮小伙子手拿着羊鞭，正向对面山梁眺望。山坡下的绿草地上，一群羊正在安详地吃草。谷雨跑上前，一把抓住那小伙子，激动地说：“刚才是你唱的吗，哎呀，唱得太好了，来来来，你再唱一段，再唱一段。”小伙子愣住了，操着陕北腔问：“你是个谁啊？”谷雨赶紧掏名片，名片还没掏出来，就听身后的山梁后又传来了一阵童稚的歌声：

　　前半夜想你点不着灯，

　　后半夜想你翻不转身。

　　谷雨惊得手中的名片都掉地了，这歌声清亮通透，直逼人心魂。如果说刚才小伙子的歌声就像云中穿行的风，那这个孩子的歌声简直就是云端里天使的回音了。谷雨激动得手都抖了，他指着对面的山坡说：“快，快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小伙子突然脸红了，他低着头喃喃地说：“没，也没谁。”谷雨急了：“哎呀，你快告诉我，啊！不！你现在就带我去找他，这孩子唱得实在太好了。”小伙子挠挠头笑了：“不用的，俺只要再唱两句，那人准保过来。”说完，小伙子向前走两步，仰头高唱：

　　想你想你实想你，

　　请个画匠来画你。

　　把你画在我眼珠里，

　　时时都能看见你。

　　歌声冲上蓝天，穿过白云，越过草地，向对面山梁飞去。片刻之后，山梁那边出现一个穿桃红色衣服的人，等那人走近了，谷雨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这哪是孩子呀，分明一个弯眉大眼、十八九的漂亮姑娘嘛。谷雨几步走上前问那姑娘：“请问，刚才两句是你唱的？”姑娘羞红了脸，大眼睛冲着谷雨眨巴了两下，低了头。

　　小伙子呵呵笑了：“就是她唱的，她，她是俺还没过门的媳妇。”姑娘脸更红了，一拳打在小伙子胸前，然后一扭身躲在小伙子身后了。

　　谷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成年人居然可以发出儿童般的天籁之声，而且音色那么圆润通透，这简直是奇迹。他瞪着眼看了看姑娘，又看了看小伙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谷雨一边笑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台长的电话：“台长吗，我找到那滴可以炸锅的冷水啦，这可是个惊喜呀！不，是超级惊喜！”

　　挂断电话，谷雨来到两个目瞪口呆的年轻人面前，笑眯眯地问：“告诉我，如果现在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让你们上电视，当歌星，当大明星，你们愿不愿去呀？”两个年青人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们异口同声地问：“在哪儿？”

　　谷雨爬上山梁，指了指东南方：“就在那儿。”谷雨手指的方向就有中国西部最繁华的大都市。

　　这对年轻人就是张铁柱和林丝草。

　　二、特别安排

　　三天后，张铁柱和林丝草随着谷雨来到了京华卫视电视台。谷雨先让他们等在大厅里，然后就去见台长。两个年轻人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都市，更是第一次看见电视台这样时尚缤纷的地方，眼睛都觉得不够用了。

　　不过比他们更意外的，是那些参加海选的选手。他们早就听说今天要来两个参赛的新选手，可他们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这样两个人。张铁柱和林丝草已经拿出了他们最漂亮的衣服，但在这些前卫时尚的选手们面前，还是土得要掉渣。

　　张铁柱和林丝草正被大家的议论搞得无地自容，谷雨出来了，把他们俩带到了台长办公室里。台长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就要他们每人唱首歌。两个人刚一开口，台长的眼睛就亮了，歌声一停，台长立刻把谷雨叫到了另一个房间，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子。

　　第二天起，张铁柱就忙上了，声乐教师教他用气，造型教师给他试装，还有专门的表演教师教他在舞台上的举手投足、表情动作，每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但奇怪的是，林丝草却整日闲着。林丝草急了，天天跟在谷雨的后面，撅着小嘴问：“谷老师，俺什么时候学呀？”可每一次谷雨都说：“你嘛，不急。”

　　过了几天，张铁柱被安排上台比赛了，可林丝草还是不见动静。这回，连张铁柱都急了，他对谷雨说：“谷策划，你还是让俺家丝草唱吧，她一直想当歌星呢，俺是怕她一个人害怕才陪她来的，俺能不能选上倒没有啥。”可谷雨还是那句话：“丝草嘛，不急。”

　　当天晚上，轮到张铁柱上场了，主持人丰子神秘地对大家说：“观众朋友们，这些天以来，活跃于这个舞台上的歌手走的都是流行时尚路线，但今天要登台为我们表演的这个选手就有些特别了，那他到底特别在哪里呢？现在我们就请张铁柱先生给我们演唱。”话音一落，张铁柱大步走上了台。只见他上身红色对襟儿坎，下身黑色大裆裤，脚上纳底儿老布鞋，头上白羊肚毛巾，在众多时尚前卫的歌手中，他这身打扮本身就非常乍眼了，而他那一首高亢的《赶牲灵》，更像一股山涧清泉，从华丽的演播大厅舞台上倾泻下来，让整个演播现场顿时为之一振：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

　　三盏盏的那个灯。

　　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儿呦噢、

　　哇哇（得）的那个声。

　　张铁柱只唱了两句，下面的歌声已经淹没在掌声中，三个评委无一例外地给了“通过”。当晚张铁柱就以第一名的成绩成为“超级男女声”本场比赛的冠军。

　　张铁柱一回到后台，林丝草立刻像只小鸟一样飞到他身边，又叫又跳地说：“柱子哥，你唱得真好听，真有气魄，就像一个大明星。可是，柱子哥，你都成明星了，俺还啥也不是，你会不会嫌俺呀？”张铁柱赶紧拉住林丝草的手说：“哎呀，怎么会呢，别说俺成不了明星，就是真成明星了，俺心里眼里还是只有你一个。”说到这儿，张铁柱附在林丝草耳边说：“其实俺这两天仔细端详了，那些城里闺女一个个眼睛画得黑乎乎，头发烫得乱糟糟，哪个也没俺家婆姨俊呢。”林丝草急了，一对拳头在张铁柱胸前使劲地擂，嘴里却笑得咯咯咯。

　　不出谷雨所料，这张铁柱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观众的眼球，京华卫视“越级男女声”的收视率也一改低迷的态势，出现了强劲的上升。台长的脸都乐开花了。但奇怪的是，林丝草却一直没有上台表演的机会。

　　终于，张铁柱和林丝草忍不住了，他们一起来到台长办公室。张铁柱说：“台长，算俺求你了，俺不唱了，你就让俺家丝草唱吧，她做梦都想当歌星呢。”台长呵呵笑了：“你别急，丝草当然要唱了。她不但要唱，而且我们还对她做了特别安排。”

　　三、另类走红

　　台长没有食言，一个星期后，台里果然开始了对林丝草全方位的立体包装，造型，服装，音响，舞美，表演，全部到位。可就在这个时候，谷雨不知为什么和台长爆发了激烈的冲突，紧闭的台长办公室里，不断地传出二人刻意压制的争吵声。最后，谷雨铁青着脸从台长办公室里出来了。

　　林丝草的训练是封闭式的，从训练的第一天起，她就跟大家隔离起来了。台长说，这是要给媒体和观众一个意外的惊喜。大家都纷纷猜测，台里这是要把林丝草当成“超级男女声”的重磅炸弹了。参赛的选手们个个羡慕加嫉妒，都说林丝草命真好，一个不起眼的农村土丫头，转眼就要成为万众瞩目的天王巨星了。张铁柱更是得意洋洋，整天乐得合不上嘴，天天想着他的丝草不知会被打扮成什么样的天仙美女呢。

　　三天后，林丝草终于要跟大家见面了，选手们齐聚在小排练厅外，等着看林丝草的新造型。张铁柱站在人群最前面，脖子都等长了。

　　过了好长时间，小排练厅的门终于开了，林丝草走了出来，可大家一看她那模样，惊得一个个张大嘴巴。就见林丝草下身穿葱绿的半截裤，上身只围着一件大红的肚兜儿，最搞笑的是她那两只朝天椒辫子，再配上夸张的红脸蛋，整个就是年画里大号的女福娃！只是这个女福娃偏偏有丰满的胸，健硕的臀。

　　也不知谁最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人们立刻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个女孩子已经乐得在地上打滚了。张铁柱被惊得目瞪口呆，人们一笑，才醒过神来，他赶紧脱下褂子，跑过去披在林丝草身上，小声说：“丝草啊，你这是咋的啦？咋整成这个样子了？”谁知林丝草一把推开张铁柱，小嘴一撅：“哼，你懂什么呀！人家这才是大腕的阵势呢。”张铁柱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过来几个人，把林丝草前呼后拥地带走了。

　　张铁柱急得在后面直跺脚：“丝草呀，你这是做弄啥嘛！”可林丝草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林丝草正式参加比赛了。张铁柱早早等在后台，一看到林丝草，张铁柱赶紧把她拉到一旁：“丝草呀，你咋被弄成这个样子了，这样上了台，还不被人笑死啊。”丝草一脸春风地笑着说：“柱子哥，你真傻。人家台长说了，现在真要想当走红的大明星，就要另类，要……要出去，啊！不是，是，是，对了，是出位。”张铁柱愣了：“出位是啥？”林丝草张开两只手比划了半天，才跺了一下脚说：“哎呀！俺也说不清，反正就是要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张铁柱上下打量了林丝草一番说：“噢，要这么说，你现在倒是和谁都不一样了。”

　　轮到林丝草上台表演了，那些嫉妒她的选手们都瞪大眼睛。等着看林丝草上台出丑的样子。就听主持人丰子带着神秘的微笑说：“观众朋友们·，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次的‘超级男女声’选秀活动是全程开放流动的，随时都可以有新的选手报名加入，这样一来，不到最后一天，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最后的歌坛霸主会是谁，连上帝都不知道。”说到这儿，现场的观众都笑了。丰子突然提高声音说：“观众朋友们，现在，上帝就给我们送来了奇迹，她就是，来自黄土高坡的——林丝草。”

　　舞台上的灯光立刻暗了下来，只有一束追光灯打在舞台的出场口，不一会，林丝草出来了。那一瞬间，整个演播现场静了下来，过了—会，有人传来低低的笑声，紧接着热烈的掌声疯狂地席卷了整个现场。

　　掌声平静下来后，林丝草开始唱：

　　六月的日头。腊月的风，

　　老祖宗留下个人爱人哟。

　　三月的桃花，满山山红。

　　世上的那男人咋爱女人哟。

　　林丝草唱完之后，现场的观众愣住了，一首表现男女情爱的民歌，由通透清朗的童声唱出来。就仿佛是天界洒下的徐徐清音，听来让人心里肃然明净，再加上林丝草那张娃娃脸，和略带戏剧效果的造型，整个就是一个怪异的组合，完全超出了观众的审美习惯。面对这样的组合效果，二十一世纪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当然只有疯狂！

　　于是，片刻之后，京华卫视的演播厅就炸锅了，掌声，尖叫声，口哨声，呐喊声，简直要把大厅的房顶掀开了。

　　林丝草火了！街头巷尾，人们都在口口相传，说“超级男女声”出了一个“俏傻妞”……京华卫视的收视率一路高升，台长笑得合不上嘴，其他选手们则气得干瞪眼。就连林丝草和张铁柱都被搞糊涂了，只会一个劲地呵呵傻笑。惟独总策划谷雨在一边冷着脸。

　　可不管怎么说，林丝草就是火了。台里命谷雨迅速与林丝草签了合同，什么广告呀，形象代言呀，演唱会呀。林丝草这回真成明星了，只要她一出现，人群中立刻一阵阵尖叫：“俏傻妞，俏傻妞！”林丝草根本没有当明星的经验，面对人们的追捧，她只有露出一对虎牙呵呵傻笑，要么就给人家拼命鞠躬。这样一来，人们就更喜欢这个憨憨的“俏傻妞”了。

　　一个星期后，林丝草再次登台演唱时，发现三个评委当中的一个换人了，林丝草也没有介意，她唱完一曲后，像往常那样等待评委的赞许，可没想到那个叫海歌的新评委打量了林丝草一番后，突然问：“林丝草，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林丝草愣了，海歌不等林丝草回答又追问道：“你不觉得你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唱童声，做儿童相，是一种哗众取宠，是审美的扭曲吗？你真觉得这样是美吗？一个歌手在舞台上的一举一动，包括造型，都是他艺术的一部分，可面对你这样的造型，你想过有多少观众会觉得难以忍受吗？”

　　林丝草惊呆了。登台唱歌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当众指责她。她呆呆地站在台上，一双满含泪水的大眼睛看着海歌，活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当晚林丝草虽然以二比一的票数成功晋级了，但她却在后台哭了半天。张铁柱好话说了两箩筐，又把那个叫海歌的评委骂了三箩筐，可林丝草还是哭个不停。最后，张铁柱干脆拉着林丝草去找台长理论，可台长好像蒸发掉了，一连三天都不见人影。两人又去找谷雨，可谷雨听了之后，只是低着头一声声叹气。

　　从这天起，林丝草就在海歌越来越尖酸刻薄的指责声中痛苦地进行比赛，虽然她每次都能顺利晋级，可每次晋级都要伴随着巨大的难堪。好在观众对林丝草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尤其是一个叫“微尘”的观众，他几乎天天给林丝草写信，每封信中都是热切的鼓励和支持，这让林丝草感到非常安慰。

　　四、意外绯闻

　　就在林丝草人气如日中天之时，台长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把林丝草叫到自己办公室里。林丝草走进办公室，一下子愣住了，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他就是几年前享誉东南亚的偶像歌手郭富林。林丝草曾无数次在电视上看到郭富林载歌载舞、帅气潇洒的表演，现在看到真人了，林丝草激动得话也说不完整了：“你，你，你就是那个郭，郭……你是俺的，俺的……”台长呵呵笑了：“是你的偶像，对不？哈哈，现在他不仅是你的偶像，而且还是你的老师了，从今天起他要亲自指点你的演唱了。”林丝草激动得几乎要背过气了：“啊！这，这是真，真的吗？”郭富林走到林丝草面前，摘掉墨镜，轻轻拿起林丝草的手，露出了那惯有的迷人笑容：‘：林小姐，真高兴能认识你。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最可爱的女孩，能给你当教师，是我莫大的荣幸。”

　　林丝草一阵眩晕，向后退了三步，不是台长扶着，她非晕过去不可。

　　郭富林来了，而且成了林丝草的教师，整个电视台都轰动了，媒体记者更是天天堵在电视台门口，就等着给郭富林拍照。

　　起初，张铁柱还乐得整日傻笑，到处跟人显摆，说他家丝草现在是郭富林的学生了。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就逗他说：“你别傻乐了，别看丝草现在是学生，再过几天还不一定是什么呢，说不定是……嘻嘻。”张铁柱急了，直着脖子跟人家嚷：“你乱说，俺家丝草心窝窝眼窝窝只有俺一个。”对方哈哈大笑：“是啊，心窝窝里眼窝窝里都有你，就是被窝窝里没你。”张铁柱被说恼了，要不是有人拦着，非闹出人命不可。

　　第二天起，张铁柱就天天守在小排练厅门外，细听里面的动静。里面时唱，时笑，时低语，可最让张铁柱揪心的，还是那悄没声儿的时候。他真不明白，教个唱歌，为什么还要大门紧闭呀？可台长说，这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惊喜！惊喜！这城里人昨这么爱惊喜呀！就不怕得了疯病！”张铁柱气得嘴里直嘟囔。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一看林丝草出来，张铁柱还是赔着笑脸迎上去，问长问短。可恨那个郭富林教完唱歌后，还有那么多名堂，不是叫林丝草吃饭，就是请她喝咖啡，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张铁柱眼睛越瞪越圆。

　　林丝草呢，整天守着心中的偶像大帅哥，当然忍不住胡思乱想。柱子哥虽说是最亲的人，可他没有郭富林那么光滑的面孔，没有那么让人心神不定的目光。柱子的红坎子，大裆裤以前看着那么带劲，可跟郭富林的黑风衣自围巾比起来，土得简直没法看。还有，郭富林身上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可柱子哥却常常一身汗酸味。柱子哥稀罕林丝草的时候，就知道呵呵傻笑，可郭富林却不一样，他会俯下身，紧贴着林丝草的耳边，用很好听的声音，说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林丝草常常想，要是柱子哥也会像郭富林那样该多好呀。林丝草知道自己应该嫁给张铁柱，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郭富林迷惑着。

　　这天，郭富林在教林丝草发声时，林丝草总找不到要领，郭富林就绕到林丝草身后，用一只手盖在林丝草的小肚子上，轻声说：“来，丝草，从这里深吸一口气。”林丝草脸一下红了，嘴里喃喃地说：“别，郭老师，别呀。”那郭富林突然把林丝草的身子扳过来说：“丝草，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害羞的样子，好迷人，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说着，郭富林目光迷离地俯下了身。林丝草仿佛灵魂出窍，身不由己就闭上了眼睛。

　　说巧不巧，就在这时，排练厅的门突然开了，台长走了进来，郭富林和林丝草赶紧分开了，可再往台长身后一看，两个人都傻眼了：张铁柱正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郭富林。没等林丝草开口，那张铁柱“嗷”地怪叫一声，扑上去就和郭富林打了起来。台长急了，赶紧打电话叫保安，不一会，保安来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怒不可遏的张铁柱拖出去。

　　三天后，好像全世界的记者都围在了京华卫视的门前。一见林丝草出来，记者们立刻围了上来。“林小姐，你真的是张铁柱的女朋友吗？”“林小姐，观众们都说你是女陈世美，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林小姐，你和郭富林先生确定恋爱关系了吗，还是你们根本就是逢场作戏？”

　　林丝草虽然唱红了，可她骨子里还是个农村妞，这样直白露骨的问题让她觉得特别痛苦，她只有低下头，用沉默来对抗大家的质疑。

　　这件事后，郭富林再也没有出现。张铁柱也因为这件事，生了林丝草的气，见了她扭头就走。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林丝草突然感觉特别累，她整天垂头丧气，脸上再也没有了刚到电视台时那种天真的笑容。

　　这天，林丝草经过台长办公室时，正好看到台长送一位胖胖的客人出来，她刚想躲到一边，偏巧被台长看到了，台长叫住林丝草，指着那个大胖子说：“丝草，你知道吗，这位方先生就是经常给你写信的那个‘微尘’，他可是你的铁杆粉丝呀。”林丝草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每天都接到这位“微尘”的信，就是那些热切激励的话，让林丝草坚持走到了今天。当下，林丝草就应这位方先生的请求，与他合影留念。照片冲洗出来后。林丝草特意带了一张在身边，她想，有这些喜欢自己的观众支持，自己一定要坚持走下去。

　　五、谁是谁的圈套

　　“超级男女声”的海选进入最后一场比赛前，电视台宣布休息十天，让选手做好充分的准备。林丝草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她到处寻找郭富林。无论如何，她都要知道，这个在自己心目中神一样的男人，到底对自己是个啥心思。

　　几经打听后，林丝草终于得知郭富林就住在天成酒店。一大早，林丝草就来到郭富林住处，敲了好一阵子门，里面终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呀，这么早。”接着门开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性感的睡衣站在林丝草面前，可林丝草还傻傻地问：‘越里是郭老师的房间吗？”睡眼惺忪的郭富林从那女人身后探出了头，一见到林丝草，郭富林立刻瞪大了眼睛：“林丝草，你怎么会来这儿？”到这时，林丝草才回过味来，她结结巴巴地说：“郭，郭，老师，您，您说过喜欢我的，可是，可是……”郭富林和漂亮女人都愣了，随即，两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那个漂亮女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天哪，你就是那个‘俏傻妞’呀，你俏不俏倒是另当别论，不过，你可真够傻的呀。这种做戏的事，你也当真呀，阿林会喜欢你，你真是白日做梦，哈哈哈哈！”

　　林丝草愣住了，她张口结舌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巨大的羞辱感让她一时无所适从。过了好久，她才转身，没走两步，她突然捂住脸，狂奔起来，身后还不断传来那两个人冷酷的笑声。

　　在街上跑了好久，林丝草才冷静下来。这时她才想起来，刚才跟郭富林在一起的，是一个最近刚刚走红的女星，不久前风闻他们是一对情侣，看来。郭富林自始至终都是在跟自己做戏，自己可真是个“傻妞”呀。

　　林丝草伤心极了，她找了家冷饮店，想狠狠暴吃一顿，败败火。刚坐下，后面一只手猛地拍了她一下，林丝草回头一看，是同村的李凤凤。那李凤凤比林丝草大一岁。早几年就来到这座城市当了保姆。

　　能在千里之外看到家乡的人，林丝草兴奋极了，抱着李凤风又笑又跳。

　　李凤凤上下打量着林丝草，一脸艳羡地说：“丝草，你现在真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想到，你会成为一个大明星，你命真好。”能在旧日的伙伴面前炫耀，林丝草当然来劲了，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自己耀眼的明星生活，可讲着讲着，她发现李凤凤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林丝草撅着嘴说：“怎么，凤凤，俺说的话，你不相信呀？”李凤凤摇摇头说：“信，信，我当然信，只是，只是……”林丝草着急地追问：“到底怎么了？你痛快说呀。”李凤凤鼓了鼓劲儿才说：“丝草，我真不明白，他们把你说成那样，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林丝草愣住了：“他们是谁呀？说俺什么了？”李凤凤瞪大眼睛问：“网上把你骂成那样，你就一点也不知道？”林丝草愣住了！

　　在大街旁的一家小网吧里，李凤凤边说边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俏傻妞”三个字，结果搜出了一大堆。随便打开一个，还没看两分钟，林丝草的脸就白了。几乎所有的帖子后面都有一大堆评论，有的人非常喜欢林丝草，说她很可爱，是“天籁童贞”。但百分之八十都是批评和指责，有的人说林丝草是“老黄瓜刷绿漆，纯属装嫩”，有些人批评她做作，更有一些人简直就是侮辱谩骂，话说得非常难听。就连她和郭富林的事也被抖了出来。更可怕的是，有的人还把她的家庭住址，父母兄弟等等都拉了出来。

　　林丝草气得浑身颤抖，眼泪都出来了：“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呀？”李凤凤苦着脸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呢，他们还做了关于你的视频，还用你的头像做QQ表情，弄得特别恶心。”说着，李凤凤随便调出了几个视频，视频中，林丝草被恶搞得不堪入目。

　　林丝草急了，她哭着嚷：“不是的，这不是真的，人们都是真心喜欢我唱歌的，不信你看呀。”说着林丝草从兜里掏出她和方先生，也就是那个“微尘”的合影。李凤凤一看，立刻尖叫了起来：“呀，这不是我当保姆那家的方先生吗？他是‘超级集团’总裁，就是他的公司赞助你们这次选秀的，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呀？”

　　林丝草惊呆了，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一团乱麻，这团麻织成一张大网，林丝草被罩在网里，觉得气也喘不上来了。她站起来，转身就跑。

　　林丝草一口气跑到电视台，找到张铁柱，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柱子哥，快带俺回家吧，俺一天都不想在这儿呆了。”张铁柱吃了一惊，他抓住林丝草问：“丝草，怎么了，是不是那个郭富林欺负你了，快告诉俺，俺找他算账。”林丝草摇摇头，哭着把从李凤凤那儿听来的一切都告诉了张铁柱。

　　张铁柱也愣了，没有想到，在电视台唱几首歌，居然会弄成这样。他拉着林丝草就去找谷雨，谷雨当初只说让他们来电视台唱歌，可没有说他们还要被这么多人伤害、谩骂。

　　张铁柱和林丝草是在一家酒吧找到谷雨的，当时，谷雨已经喝醉了，听了二人的讲述，他大着舌头，指着二人说：“呵呵，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就叫吸引眼球呀！歌手要吸引眼球，电视台也要吸引眼球，所以才叫你们来，所以林丝草要被打扮成那样。同样，那郭富林马上要开演唱会了，他也要吸引眼球，而你现在正火着呢，只要跟你搞绯闻，他就能重新吸引眼球。你火了，他火了，电视台也火了，这多好呀，骂一骂怕什么呀，要是全世界都来骂你，你就是全世界最火的名人。出名好啊，名就是利，利就是钱，说到头来，都是钱在闹！什么艺术呀，什么文化呀，狗屁，统统是狗屁！”谷雨说到这儿，一扬脖，又喝下半瓶酒，然后往桌子上一趴，彻底不动了。

　　谷雨喝成这个样子，张铁柱和林丝草只好回电视台找台长。没想到台长一听，满脸不耐烦，他敲着桌子说：“我说你们俩怎么这么笨呀，这是一件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哪来那么多的圈套呀！你们看，观众需要娱乐，电视台需要收视率，你们需要出名，就是那个‘超级集团’的方总，他也需要宣传公司；而公司发展了，就可以向国家纳税，可以解决很多人的就业，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们说，这里面谁是谁的圈套呀？”

　　张铁柱愣了，他被台长这个复杂的公式搞晕了，看起来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无辜。可林丝草却不买这个账，她跺着脚喊：“俺不管，俺不唱了，俺明天就要回家！”台长一听就火了：“林丝草，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是跟你摆家家酒吗？告诉你，你不但要唱，而且今后三年你所有的活动都要听电视台的安排，咱们可是签了一大堆合同的，你要是不履行合同，我就可以告你违约，你知道你要赔偿多少钱吗？一千万！”

　　啊，一千万？张铁柱和林丝草吓得嘴都合不上了。

　　六、回到橐川唱情歌

　　深夜，张铁柱和林丝草坐在电视台大门口，一声接一声叹气，他们觉得自己活像杨白劳。一千万，可以买下无数个喜儿了，何况是区区的张铁柱和林丝草？一想到将来自己还得继续出丑，继续被那么多人谩骂、指责，林丝草眼泪都流出来了：“柱子哥，俺可怎么办呀，村里人要是知道俺这样，会笑话俺，俺爹俺娘也不会认俺了，呜呜呜！”

　　张铁柱正不知该怎么安慰林丝草，一辆“路虎”越野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谷雨探出头来，笑眯眯地问：“怎么样，张铁柱，林丝草，现在如果要你们选择，你们是要在这里唱情歌，还是回到秦川唱情歌？”张铁柱瞥了他一眼说：“我们都被你卖了，还有得选吗？”

　　谷雨呵呵笑了，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过了一会儿，对方接起了电话，谷雨对着手机大声说：“台长吗？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刚刚把你让我保存的有关林丝草的合同全毁了。第二，我现在就要送张铁柱和林丝草回秦川。”

　　电话那头半天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台长愤怒地咆哮：“谷雨！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谷雨镇定地说：“当然知道，这是我平生做得最冷静的一件事。”台长沉默了一会，突然转换了口气：“谷雨，咱们是老同学了，我知道你有个性，有想法，可你要知道，就算我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告你，但这件事—传出去，你就等于自毁前程，你以后还怎么在圈内混呀？”谷雨冷冷地说：“如果你所说的圈内就是这样子的，那我宁可永远离开它。”说完，谷雨挂断电话，扭头对站在一旁发呆的张铁柱和林丝草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走，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张铁柱和林丝草这才回过味来，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欢叫一声，一二起跳上了“路虎”越野车……

　　一天一夜之后，“路虎”越野车停在了大秦川一处山梁下，这是谷雨最初带走张铁柱和林丝草的地方，现在，他又把他们送回来了。

　　张铁柱和林丝草依依不舍地同谷雨握别后，手牵着手缓缓步上了山梁。

　　谷雨目送他们消失在山梁的另一边，发动起“路虎”离开了。

　　“路虎”车刚走出一百米，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夺人心魂的歌声：

　　（张铁柱）你要拉我的手，

　　我要亲你的口，

　　拉手手（呀么）亲口口，

　　咱二人圪崂里走。

　　（林丝草）你要亲我的口，

　　我不丢你的手，

　　相亲（呀）相爱（呀），

　　真魂一搭里走。

　　（合唱）拉住你的巧手手，

　　亲了你的小口口，

　　拉手手亲口口，

　　一搭里朝前走。

　　谷雨停下车，轻轻趴在方向盘上，一滴久违的眼泪滑过他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