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重复的谋杀案

tongzhuan365

　　迈克尔常去一家名叫“经典”的咖啡馆，喝一杯咖啡，吃两个煎蛋。时间，通常是在晚上八点钟。咖啡馆有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像半个袖子伸了出去。那位子，是专门为迈克尔预留的。迈克尔之所以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那得感谢咖啡馆老板克蕾丝。

　　咖啡馆对面，是一幢居民楼，相距四五米远。从迈克尔所在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对面一户人家的窗口。那间房住着一对年轻夫妇，他们常站在窗口甜蜜地亲吻，深情地对视，看到迈克尔向他们举起咖啡杯，他们才羞涩地拉上窗帘。这是迈克尔最喜欢的一幕了。多么温馨，美好！窗帘合拢，迈克尔会抽出一张钞票放到桌上，和克蕾丝道别。克蕾丝常笑他：“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看人家亲热吗？”

　　“不，我有更重要的目的。”迈克尔很绅士地回答。

　　那个位子，仿佛是专门为了“偷窥”而设的。除了那儿，没有人能看到那个窗口。

　　这天，迈克尔照例在晚上八点步入咖啡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迈克尔还没看到那房间亮起灯，更没有看到那对夫妇。八点一刻，灯亮了。迈克尔的嘴角露出微笑，可是，令他疑惑的是，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出现在窗口。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陌生女人。男人手里摆弄着什么，迈克尔感觉到那似乎是一把刀子。果然，没等迈克尔再多想，男人手里的刀子突然朝着女人刺去，女人捂住胸口，头一歪，倒在了沙发上。灯，骤然熄灭。

　　迈克尔差点打翻了手里的咖啡。对面发生了凶杀案？他摸出手机，想报警，可又隐隐觉得不对劲儿。这件谋杀案，很有可疑之处。迈克尔仔细回想，对，他没有看到血。而且，那女人好像倒得早了些，刀子在刺向她之前，她已经做出了弯下身子的动作。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一场表演。

　　迈克尔最终没有报警，他沉默着坐在咖啡馆。一刻钟后，对面的灯亮了，那女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理衣服，款款离开。果然是在演戏！迈克尔有些生气，却也如释重负。

　　接下来的日子，迈克尔像往常一样每天去咖啡馆。可一连几天，他始终看不到那对夫妇，相反，总是看到那个凶恶男人，站在窗口，“杀死”不同的女人。熄灯一刻钟后，两人先后离开。这引起了迈克尔的强烈好奇，男人是谁？女人们又是谁？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情形持续了七天。迈克尔在脑子里想了很多遍，男人是个艺术家，在搞关于谋杀的“行为艺术”？除此之外，好像找不到别的解释。可是，谁会喜欢这样的“艺术”？

　　迈克尔每天胡思乱想。就在第八天，情况发生了变化。晚上八点钟，男人没有出现，可被“杀死”的女人们却陆陆续续来了。起先，她们互相礼貌地打着招呼，可后来不知为什么争吵了起来。接着，她们互相指责，越吵越凶。最后，几个人索性扭打在一起。

　　看着女人们打架，迈克尔起先以为又是表演，可在欣赏了几分钟后，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女人们鼻青脸肿，完全不是表演的样子。现在，几个女人已经滚在了一起，打得不可开交，迈克尔终于站起身。

　　走到那栋居民楼前，迈克尔按响了门铃。半晌，终于有人来开门了。现在，七个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女人，正齐刷刷地看着迈克尔。迈克尔举着咖啡托盘，里面是七杯咖啡。他很绅士地朝她们微笑点头：“我想请女士们喝杯咖啡。我，可以当你们的调停人吗？”

　　七个女人互相看看，似乎有点儿信不过迈克尔。迈克尔笑了：“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至少，应该相信克蕾丝。”

　　迈克尔闪开身，克蕾丝走了进来。

　　克蕾丝经营这家咖啡馆已经很多年了。在这个小镇上，她几乎成了一种威望的象征。女人们放下心，七嘴八舌地对克蕾丝说了起来。那个凶恶男人自称导演，他逐个找到她们，邀请她们到这儿表演被杀死的一幕。本来说好，今晚付钱。那个男人逐一打电话给她们，说已经把钱给了一个女人。于是，她们七个开始互相怀疑，想从别人的身上搜出钱来。想不到，谁身上都没有多余的钱。

　　“不过，那人跟我说过，如果拿不到钱，会有一个绅士前来为我付账。”一个瘦小的女孩怯怯地对迈克尔说。

　　听了这话，迈克尔的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身，再顾不上七个女人，开车直接回家。

　　二十分钟后，迈克尔回到家。一进大门，他就知道大事不妙，门口的安保设施已经被人破坏了。迈克尔的心一阵狂跳，轻轻推开屋门。屋门口的摄像头，露出了被剪断的电线。这根线连接客厅几个摄像头，也就是说，谁进了客厅，他都无法从摄像头里看到了。

　　迈克尔轻手轻脚地上楼，这些年积累的财产，全放在他的书房里。推开门，迈克尔一眼看到隐藏在书架后面的保险箱已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迈克尔匆匆下楼，找遍了各个房间，最后，进了厨房。厨房里，一杯鲜榨牛奶果蔬汁少了两格。迈克尔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微笑。他想了想，依次推开几个卫生间的门。终于，在楼上连着客卧的小卫生间，他发现了一个中年男人，正倒在浴缸边昏睡不醒。那男人，正是每晚表演“杀人”的人。迈克尔现在全明白了，那“杀人表演”是专门演给他看的，为的就是拖住他，好有足够的时间偷走他的财物。

　　男人的身边有一条黑色口袋，里面是迈克尔所有的珠宝。将男人拖进卧室，迈克尔掰开他的嘴，往男人嘴里倒了半杯清酒，男人终于慢慢睁开眼。看到迈克尔，他愣住了。

　　迈克尔用力扯下他脸上的人造面具，露出一张格外清秀的脸，是罗格。迈克尔过去的搭档。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迈克尔好奇地拍拍他。

　　罗格和迈克尔曾是江洋大盗。他们珠联璧合，自称“侠盗”，偷过不少不法券商和血汗工厂主的家。两人配合默契，缺一不可。正当黄金时期，迈克尔突然金盆洗手，离开了罗格。从此，两人再无联系。

　　罗格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赧：“迈克尔，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为了找到你，我假扮成税务师，花费了半年时间查了上万家咖啡馆的账单。半个月前，我终于找到了这个小镇。”

　　“为什么要查咖啡店？”迈克尔不解。

　　“除了迈克尔，谁的咖啡里会加薄荷？谁的煎蛋里会加奶油呢？你的这份账单，比普通账单要贵两美元。”罗格颇为得意地说。

　　迈克尔笑了起来，不愧是最了解他的罗格。无疑，罗格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拿走他所有的珠宝，逼他再度出山。但现在，轮到罗格困惑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我最爱喝的牛奶果蔬汁里，加了什么东西？要知道，我是用化名租下那对夫妇的房子的，找那些女人时用的也是化名。”

　　迈克尔看着罗格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罗格，你知道，我们搭档了十年。对你，我有强烈的直觉。虽然我不确定你会找到我，但我不得不防备。所以，我每天都为你准备一杯牛奶果蔬汁。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待你的到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克蕾丝捧着糕点走了进来，一进客厅，她就开始喊迈克尔。迈克尔和罗格一起下楼，克蕾丝惊讶地看着他们，迈克尔连忙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罗格。他从遥远的欧洲来看我。对了，克蕾丝，你咖啡馆里的艾玛好像最近失恋了，不如介绍给罗格？”

　　克蕾丝满面春风，连声说好。迈克尔走上前，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当他遇到克蕾丝，他知道再多的珠宝，也远比不上爱情。因为怕罗格阻止，他只好不辞而别。每晚八点钟，克蕾丝去打理咖啡馆，迈克尔就前去赴约。那个隐蔽的角落，可以做些更隐私的事情。现在，迈克尔希望罗格能分享他的幸福，更希望他能偷到艾玛或者其他女孩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