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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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手韩红曾经演唱过一首自己创作的歌曲——《天亮了》，歌词的背景取材于贵州兴义马岭河风景区的一次缆车事故。

　　据说，事故发生时，遇难的人群中有一对带孩子的年轻父母，缆车从百米高空往下掉落，人们都被即将降临的死亡吓得不知所措，他们却把孩子举过头顶，使孩子在下坠的过程中得到缓冲，最终孩子奇迹般地幸免于难。

　　有一个酷爱探险的朋友，他给我讲过一个流传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故事——

　　在一次横穿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探险活动中，有两名探险队员和队伍走散，在茫茫沙漠中失去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能否活着走出沙漠，一切都只能靠他们自己了。他们是父子两人，四十多岁的父亲带着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们在沙漠里走了整整三天，到第四天的时候，两人终因极度缺水渴得昏迷过去。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儿子在迷迷糊糊中突然感到喉咙里流入一股滚烫的、腥咸的液体，于是他本能地吸吮起来，再后来，他竟然清醒了，并且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发现父亲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用一件外衣包裹着手腕，已经奄奄一息。父亲指给他一个方向，要他沿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如果走出沙漠，再带人回来救自己。他一路流着泪，依照父亲的指示不停地走，没有走出沙漠，却遇到了一支驼队。当他带着驼队赶到父亲身边时，父亲已死去多时，解开父亲手腕上包裹着的衣服，他蓦然明白了一切—原来，在他们昏迷后，父亲先醒了过来，他深知如果没有水，用不了多久两人都会死去，在这样的境地下，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他决定把求生的希望留给自己的儿子，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血管……

　　写这篇文章之前，一个外地的文友打来电话，出其不意地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写过不少关于亲情的故事，你能告诉我亲情的极致是什么吗？”

　　“‘物极必反’。”我说，“爱到极点便生出了恨，亲情也应该如此吧。”

　　她却不予赞同，接着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女孩，在她十二岁那年，家乡遭了洪灾，许多房屋被冲毁，许多庄稼被淹没。居住在水乡的她和母亲划着一只刚好容得下两个人的小木船向外出逃，打算去寻找刚刚调入县城工作的父亲。没想到小木船却被一根洪水中漂来的浮木撞毁，她和母亲都坠入激流。她的母亲抓住了一根碗口粗的浮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划到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但浮木立即就向下沉去——那根浮木太小了，根本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无论如何，有一个人必须放弃。母亲放开了手，告诉她：“千万不要松手，只要抱住浮木，就不会下沉。”母亲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被一个巨大的洪峰推入水中，从此再也没有露出水面。后来那个孩子被搜救人员救起，找到了她在县城工作的父亲，而她的母亲，却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故事讲完之后我们都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抽泣的声音，我想她是被自己所讲述的这个沉重的故事感动了。

　　后来我打破了沉默，说：“我知道了，亲情到了极致，便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哪怕是正处在生死关头，也能够波澜不惊、坦然自若地把爱倾注给对方，甚至可以为爱坦然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止住抽泣，说：“我问过不少人，现在终于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了。”

　　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话：“你知道吗？我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女孩。十四年了，我没有哪一天忘记过这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