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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常常这样向我抱怨:“倘若,我人生的前二十年,不是彷徨在玩乐与嬉戏之间的话,那么,现在的我,一定是⋯⋯如果,当初我用尽百分百的努力对她,那么,现在不说白头偕老,也定不会⋯⋯当年,假使我勇敢一点,投资那家公司的话,那么,现在仅靠分红,我每年都可以⋯⋯”
没有哪一个人的人生是在回忆中绝对圆满的。即便,他曾经争分夺秒地学习,为所在的领域,乃至世界作出巨大贡献,在他的心间,也一定是有着莫大悔憾的。牛顿因为钻研科学,无暇顾及爱情,虽成了物理巨人,但却从此与真爱失之交臂,导致终身未娶;马克·吐温一生酷爱投资,几乎耗其所有寻找合适的项目,但均以屡屡失败而告终。最后,一个陌生人找到他,向他介绍自己的新发明—电话。他看了半晌之后说,这样的狗屁东西,能卖出去才怪!这个向他摆弄新发明的人,名叫贝尔。现在,全世界没有哪一个城市哪一个地区没有电话。他这一辈子,投资无数,但最该投资的一次,他却错过了⋯⋯
比起巨人们的大智大勇,我们的确是渺如尘埃,但我们与他们一样,有着对人生的无奈的抱怨。于是,有了后来的如果,倘若,假使,等等。
“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这是孔子在《论语·季氏》中提出的人生三戒。也是由此点明,人之一生,所要面临的种种诱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于是,年少春心荡漾之时,我们将所有的心绪都付诸懵懂的情愫之上,追逐打闹,山盟海誓,不计光阴飞逝,牛马平川。但如是轰轰烈烈的恋情,大都以悄无声息的夭折而告终。于是,与当时所爱之人,所慕之士,从此相别江湖,形同陌路。很多年后,我们会想,会说,倘若当初的一些话。
中年之时,我们已有家室,柴米油盐,琐碎小事,无不需要逐一检点过问,细细盘算。于是,开始慢慢丢掉少年的强烈自尊和倔强,对旁人低三下四,在街头为三斗米争吵,面红耳赤,好不在乎。甚至,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功小利,与多年的朋友就此反目。很多年后,此友先逝,恍然痛楚绝望,心中懊恼,有了如果当年的诸类言辞。
半生就这么过去了,悄无声息。我们总有许多许多事不曾做好,许多许多梦想不曾实现,许多许多诺言已经抛之脑后。可人生如同棋盘上的小卒,如不向前,又能怎样?于是,不管先前如何,也只得硬着头皮,顺着光阴向前一步步狂奔。
偶然,回头想想,会感动于当年青涩的模样,混乱的足迹,无畏的言状。终于在心间豁然开朗。那么长的历史,那么多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要真没了这些如果,倘若,假使,我们的人生,怕是早已无可期盼。
总是要在许多无趣的路上,去寻找有趣的风景的。可这无趣的路啊,往往很长,一走,大都是半生年岁。这半生年岁啊,错也错了,爱也爱了,恨也恨了,骂也骂了。如是,负了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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