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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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一场车祸，他中了她的毒。

　　男人斜在座驾上承载着被挤压变形的车门，他尚存着清醒的意识，整个身体却沉重地不能动弹。女孩推开副驾的车门声嘶力竭地喊着“救他———请你们救他！”。她漂亮的脸上淌着大片的血，滴在地上染红了雪。

　　北京的夜，人满为患车流如梭，女孩凄凉地承受着冷风和伤痛，直到110和120鸣着笛匆匆赶来，泪水冲洗着鲜血的她瘫坐在地，虚弱的声音重复着两个字———“救他……”

　　男人的心里怜惜这个平时很文静此刻却异常奋勇的女孩，可自己就像个植物人一样无从支配行为，连一句“谢谢”说起来都很艰难。他知道自己被抬进了急诊室，之后做了一场全是女孩身影的梦。

　　次日，妻子已经趴在了男人的病床边上，阳光照进来，淡淡的温暖。

　　“她呢？”他用尽力气抓着妻子的手，眼睛里充满了对答案的期盼。

　　“你是说你们公司的那个女孩吗？她没事，让她家人接走了。”每天都有车祸发生，可女人一直觉得这件事离自己很远，始料不及的是发生在了自己爱人身上。她小心地看护照料着他，虽然嘴上全是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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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和男人的恋爱，俗套得不能再俗套了，就是校园情侣爱情跋涉之后结了婚。那时候的爱一尘不染，毕业那天，男人背负行囊返乡，女人在站台上哭得几近断气。火车缓缓起步，男人竟然从火车窗户里把行李包全扔了出来，在女人看呆了的那瞬间他自己也跳了出来，不顾扭伤的脚冲到了女人面前：“我想清楚了，想了半年刚才终于想清楚了，我不走了我舍不得你！”

　　感动之余，女人责备地抱住他：“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如果跳偏了被车轧到怎么办？！”

　　男儿有泪不能涌，但是他忍不住：“我愿意为你死……”

　　这是一句典型的甜言蜜语，却是男人那时心内的话。他戒不了和她相爱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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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每天一起挤公车面试找工作，女人坐着男人紧贴着站在她身边，就算有了空座位男人也不去坐，他就想守护着她。女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嫁给这个人，做他贤良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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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算得上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了，有浪漫有承诺，谁也离不开谁。于是就有了婚姻，有了柴米油盐。

　　谈恋爱是两个个体之间的干柴烈火，是没有够的。结婚之后成为了一个整体，日子越过越安生，平淡地再也不会有跳火车的冲动。

　　领证五年了，他们的婚姻很完满，爱情却越来越少，于是男人阅读了大量号称婚姻专家写的爱情如何保鲜之类的书，他照着书里教导的给妻子送玫瑰花，时不时地把摆放的家具调换位置。可这些根本阻挡不了他们因为一些琐事的争吵，他不禁怀疑，那些所谓的专家都是什么狗屁专家？

　　女人亦是很小心很本分地经营着他们的家，经常和一些未婚的闺密打趣：“你们不要再火烧眉毛地恨嫁了，未婚的人感受不到已婚的幸福，可是也体会不到那份绝望啊……”

　　闺密诡异地笑道：“实在没意思就去出个轨吧，网上说了，现代人出轨就跟上趟厕所似的。”

　　女人敲打着朋友：“没正经！还出轨呢，我老公当年为了我差点卧轨！”女人淡淡笑着，她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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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对于美好的事物是没有抵抗力的。女孩来报到的时候，蓝色的裙子很合身，紧紧却又不紧绷地缠绕在身上。男人温和地看着女孩那双清灵的大眼睛嘴里念叨着：“上级把你借调过来一年，这段时间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们随时沟通。”

　　女孩的声音亦是动听：“好领导是职员的一所学校，我会认真向您学习的。”

　　男人和女孩一起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女孩很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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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中女孩严谨周密，为人也团结大气，她看待男人的口头表扬好像比看待奖金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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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每个人都是两点一线地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

　　男人和女人，吵了和和了吵，偶尔还会冷战。有时候男人会想，这种半死不活的婚姻简直是杀人不见血，可他们曾经相爱过，他要对家庭负责任。

　　在公司的年会上，女孩微醉着胡言乱语：“上级借调本来安排的是别人，我写了好多次申请才改批成我。”

　　大家都各吃各的各笑各的，谁也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女孩凑到男人身边：“你是不是××大学的？”男人一惊，等着她后面的话。

　　“我妈妈是那所学校的老师，小时候我经常去你们学校。好多帅气的哥哥踢足球，好多姐姐尖叫。我不叫，我没她们声音大，而且我基本就只看你一个人，看了四年……我现在长大了……”

　　“你喝多了。”男人用纸巾擦着女孩额头上的汗，心里排山倒海。这一年，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女孩对他的喜欢呢，只是不知还有如此渊源。

　　“有一次踢球一个哥哥被别人不小心踢伤了，你背着他从操场一直跑到医务室，从那时候我就喜欢你。我天天加班，就是想多和你在一起……”女孩借着酒劲儿话越来越多，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上次买的那批材料，我从门外看到你收了回扣，那是他们贿赂你一个人的，你却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丫头！这话可不能瞎说！”救死扶伤的事男人只是有浅浅的印象，记不太清了。吃回扣的事确实有，他觉得大家都太辛苦了。眼前的这个女孩，聪明美丽善良，他对她一直也是有怜爱的，只是不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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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后，男人先后送了两个女下属回家，最后一个送她。一辆大卡车刹车失灵和他们相撞……

　　男人醒来的时候，用尽力气抓着妻子的手，“她呢？”眼睛里充满了对答案的期盼。

　　“你是说你们公司的那个女孩吗？她没事，让她家人接走了。”每天都有车祸发生，可女人一直觉得这种小概率事件和自己无关，始料不及的是发生在了自己爱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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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知道，他爱上女孩了，虽然没有当初爱妻子那样热烈。

　　出院之后，又有了恋爱般的干柴烈火。女人是敏感的，自己男人的细微变化都会尽收心底，何况他是一个不会掩饰的人。女人问：“你觉得搞外遇这种事俗不俗？”

　　男人：“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眼神闪烁，语气却坚定。

　　女人崩溃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可家庭和婚外恋比起来就那么微不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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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你们有完整的家，可是有完美的爱吗？请你离开他。”

　　女人很失控地选择了和女孩见面，这个决定足以让她败北。她本想骂她贱人骂她狐狸精然后把她踢下楼梯的，但她认出了这个女孩是她敬重的一位恩师的女儿，这个女孩小时候身上总是备着红药水和紫药水，每次男人踢球擦伤女孩都会及时出现跑过去把药水塞到女人手里。她认得她，曾经甚至很喜欢她。

　　女人：“你爱他吗？是爱还是崇拜？”

　　女孩：“以前是崇拜，现在是爱！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唯一的男人。”

　　女人点上一支烟，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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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落下东西吧？”

　　“没有。”

　　女人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高的姿态，她还以为自己会从24楼跳下去呢。而最终，她只是轻轻地说了句：“那好，请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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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之后，雷电交加，男人试探着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他问：“你还好吗？”

　　女人惊愕，但还是很快跟了句：“我很好。”

　　其实她并不好，因为忘不了他，因为恨他，有爱才有恨。但是她必须说我很好，这是她唯一的尊严。

　　门铃响了，女人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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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憔悴了很多，身边的女孩依然靓丽。

　　女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以这种方式刺激羞辱她，她被激怒了，疯狂地喊着你们滚。

　　女孩走上去按住了女人不停抖动着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他爱你，就只爱你，我把一个健康的他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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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次车祸之后，医生说男人可能会脑瘫，治愈率很低。男人不想牵连女人，女孩勇敢地说她要陪哥哥一起治病。

　　三年，很短，但是对于三个人来说却是那般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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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哭了。房间里，结婚照还在原来的位置，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爱情升了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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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暖的午后，女人问男人：“你真的没有爱过她吗？”

　　男人笑而不答。

　　女人化了淡淡的妆，穿好外套愉快地说：“老公你继续加班吧，我去和你妹妹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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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笑的样子很甜蜜，清纯之间多了几分妩媚。

　　“我很想知道，你对你哥是爱还是崇拜？”女人的脸上绽开了一朵温婉的花，一边问着一边从包包里掏出了一条桃红色的漂亮围巾，“这围巾是你哥出差带回来的，颜色太艳了你戴更合适一些，送给你。”

　　女孩接过围巾，诡异地说：“以前是崇拜，现在还是崇拜！”

　　看着女孩欢快的样子，女人心想，如果她是男人一定会爱上她，她太喜欢这个妹妹。

　　“那天看见你挽着一个高大帅哥，眼光不错，感情生活怎么样？”女人撕开一小杯牛奶斟在了女孩的咖啡里。

　　“我很好。”

　　女孩知道，为了让关爱自己的人放心，就算不好也一定要说“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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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一个人，如果自己不是他命中的幸福，那就要看着他幸福。

　　说“我很好”的女人是最美丽的。

　　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