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海盗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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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你不放他，我就不放你

　　一串求救信号传到加勒比海救援中心：“SOS，我们船失火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方向是一”方位报出后，一架直升飞机载着两名救生员赶赴出事地点。

　　遇难的是一艘大型渔船，船首的名字都已被黑烟遮没了。附近水里，一个年轻人正挥动着一件衬衫。直升机靠过去后，0075号救生员打开舱门，坐进救生篮，由0074号救生员把救生篮放下去。

　　任务进行得相当顺利，在0075号的帮助下，小伙子艰难地爬进救生篮。然而这时火焰更大了，几丈高的火苗直朝救生篮里蹿。0074号忙开动上升马达，把救生篮拉离火海。可是系救生篮的铁索在高温烘烤下逐渐变形，0074号忙减慢了马达的速度，同时把直升机设置成悬停。

　　眼看就要到达机舱门口，救生篮的铁索却突然断了，幸好几乎同时，0074号两只铁钳一样的手紧紧抓住了0075号的左手，而0075号也及时抓住了年轻人的手。三个人串成了一串，在空中左摇右晃，脚下是越烧越旺的大火。

　　接近二百公斤的重量，全落在0074号的两只胳膊上，胳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0075号在下面大喊：“豹子，你救不了我们，赶快放手吧。”0074号额上青筋暴突，从牙缝里说出几个字：“老海狗，咱们救生员的宗旨你忘啦？是把生存留给别人，你不放他，我就不放你！”说着，他伸出一条腿，慢慢钩过一条带钩的救生索来，凑到嘴边用牙咬住，然后奋力一甩，甩到舱外。

　　这一招是在救生训练时学过的高难动作，还好没有出差错，0075号及时把腰一扭，铁钩正好钩在他腰间满是锁扣的皮带上。救生索猛地收紧，0075号拉着年轻人趁势翻进直升机里。

　　这时，0074号的手臂被拉脱了臼，肌肉更是严重撕伤，需要马上救治。0075号坐到驾驶员位置上，然后一推驾驶杆，直升机调头飞往来路。后方着火的船已下沉了一多半，0075号向下望了一眼，看到船舷上露出的名字——海克号。他转头看了看被救上来的小伙子，对方正昏昏欲睡。小伙子非常年轻，身上没受什么伤。肩胛处的衣服上，缝着一枚皮制的徽章。图案中央是一艘三桅帆船，下面是一柄枪和一把匕首左右交叉。

　　年轻人察觉到了0075号的目光，他腾地坐起来，很不友好地说：“这是我的心爱宝贝，你们不能随便看。”0074号不满地嘟囔起来：“你这条命都是我俩救起来的，看看有什么了不起！”0075号倒不在意，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小伙子说：“十七岁，我叫比利。你们呢？”0075号摘下头罩，露出一张充满海锈的脸，温和地说：“我是0075号救生员，不过大家都叫我老海狗。”另一位，0074号也露出白牙一笑：“叫我豹子好了。”

　　2海盗王费利，他是我的偶像啊

　　十几分钟后，直升机降落在救生船的甲板上。豹子被送进了治疗室，老海狗开始把新的救护篮往直升机上装，同时问：“比利，你们船有多少人？是做什么的？”比利的脸忽然变得苍白，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老海狗善解人意地一笑，说：“还忘不了刚才那可怕的场面吗？那就先不要讲了。”

　　这时，救生船上的无线电接收到了来自远海的信号：“这里是明神号，我们遇到海盗，方位是东经——”刚刚报完位置，信号突然断了。老海狗腾地跳起来，就想上直升机，却被救生船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劝道：“你的搭档受伤了，你一个人可没办法救人。”老海狗迟疑了一下，忽然转身搭住了比利的肩膀，说：“小伙子，你的游泳技术不赖，愿不愿意跟我去一趟？”比利本来苍白的脸色此时已恢复了血色，回答说：“愿意。”

　　直升机载着老海狗和比利飞向远海。老海狗边开飞机，边向比利传授救生知识：怎样穿救生衣，怎样系救生索。比利马上就学着往身上系，当他的手伸到肋下时，忽然抽出一支大号手枪来，指着老海狗的头说：“我是加勒比海最年轻的海盗，请你把飞机开往古巴的海岸线，我的枪装的可是能爆炸的达姆弹。”原来老海狗他们救的“海克”号是一艘触礁的海盗船，比利就是当中的一名小海盗。当初被救起时，见飞机上有两个人，所以他没敢动手。后来降落到救生船上时，因为警方有他的记录，还真把他吓得够呛。正六神无主，现在，老海狗竟点名叫他帮忙，这才是求之不得机会呢。

　　老海狗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依言调整了飞行方向。比利见大局已定，便轻松地哼起了歌：“喝，再来一瓶朗姆酒。”老海狗忍不住问道：“你怎会唱这首十八世纪的歌？”比利嘿嘿一笑：“这是我们这行的领袖，海盗王费利最爱唱的歌。他是我的偶像啊，白天杀人如麻，夜晚纵酒狂欢。”“可是，他没有落得好下场。”比利的神色黯淡下来：“是的，他被警察绞死了。不过我们每个海盗都记得他的大名，我还专门制作了这个。”比利把三桅船皮徽章露出来，“费利有这样一枚铁徽章，我就仿制了一枚皮的。”

　　老海狗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么说你杀过人了？”比利露出腼腆的神色来：“不，我参加海盗才两个月，没等杀人就遇到了这场该死的海难。不过我要向海盗王费利学习，当一个他那样的加勒比海盗王。”

　　老海狗看了眼油表，猛然叫起来：“坏了，飞机没油了，咱们很可能会死在这里！”比利一听急了：“你怎么不记得加油？”“谁知道你要去古巴！”老海狗咆哮着，伸手就去取无线电对话机，打算呼救，被比利一脚踹了个粉碎。他已经暴露了身份，再让海上救援队来不是自投罗网吗？当然也可以先杀掉老海狗，可回想起对方营救自己时的那番惊心动魄，一时又下不了手。

　　危急时刻，前方忽然出现了一艘无人的豪华游轮，直升机用最后的汽油降落在上面。现在无线电对话机已被比利砸烂，想再联系救援船已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船上找到航空汽油，加到直升机里飞回去。

　　3当上帝发怒时，我们出动

　　比利第一个跳出机舱，一眼看到了船头的字：“明神号！”这不就是刚刚呼救的，自称被海盗劫持的轮船吗？比利霍地把枪口对准了老海狗：“你根本就没打算去古巴，一开始就是要来这里！”

　　老海狗头也不回地往船舱下走：“只有救了这里的人，我才肯和你去古巴。你对直升机一无所知，打死我你也活不了。”比利知道这是实话，可是心里憋气，恼怒之下用枪把狠砸了一下飞机尾翼，才无可奈何地跟在老海狗后面。

　　船舱里到处是窟窿，海水不断地涌进来，水面漂浮着很多伤痕累累的尸体，伤口大多是枪伤。老海狗一具具查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一个活人。就在这时，一处小舱里传来微弱的啼哭声，老海狗找来一把铁锹支住舱门，这才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一位年轻的母亲半沉半浮漂在水里，她左手握着通话筒，右手紧紧搂着七八个月大的一个女婴。孩子把妈妈的身体当成了小船，暂时还没有危险。老海狗进去俯身抱起婴儿，察看母亲时，却发现她早已死去多时了。

　　比利也跟了进来，可是迈进船舱时，不留神踢倒了铁锹，舱门在海水推动下轰然关闭。

　　他慌忙去推，可门后有万吨海水的重压，哪里推得开！这座舱是底舱，除了门，大点的孔洞只有天窗，可天窗上面被铁条焊死，根本出不去。

　　看着渐渐上升的水线，老海狗一脸无奈：“祈祷吧，因为你的过失。”比利吓得脸色一片惨白，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又唱起了那首海盗王的歌：“给我一瓶朗姆酒——”老海狗恼怒地打断了他：“不如唱我们救生员的歌吧：当飓风来临港口关闭，我们出动；当船只下沉海员撤退，我们出动；当上帝发怒的时候，我们出动；我们把生存留给别人……”

　　比利打量一下四周，非常熟悉地打开一个暗格，找出一个氧气袋来。老海狗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一巴掌打过去：“是你们这帮海盗干的吧，看看，这就是你的理想吗？”比利被打得差点跌进水里，恼羞成怒地掏出枪，这时那个女婴忽然哭起来，嘹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舱室。不由自主地，比利的心颤抖了一下，把氧气罩捂在婴儿的脸上，喃喃说着：“这几个小时就留给她吧，她来到这世上太短暂了。”

　　老海狗看着笑了，他冲比利伸出了大拇指：“爱心创造奇迹啊，你装达姆弹的手枪还在不在？”比利立时明白过来，这种枪弹是可以炸掉铁条的，他飞速掏出手枪，冲顶上天窗开了一枪，但是，枪里没有子弹。

　　比利正在发愣，老海狗已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枚子弹来。比利吓了一跳：“你，你根本就没有被我劫持？”老海狗哈哈一笑：“海克号是加勒比海臭名昭著的海盗船，我怎么能不防备你！所以一进直升机就拿走了你的手枪，后来搂你肩膀时，又借机悄悄把退了子弹的手枪还了回去。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跟我救人吗？因为你才十七岁，相信一次成功的救援，能唤起你尚未泯灭的爱心！”

　　话一说完，老海狗就抢过手枪装上子弹，朝着铁条开了一枪。具有强大爆破力的达姆弹，把铁窗轰到几米高！

　　两人很快从窗口爬了出来，把婴儿放进直升机，老海狗笑着说：“还记得那句话吗？爱心创造奇迹。”说着按了个按钮，油表上的数字就急速上升。看着比利惊讶的神态，老海狗说：“你不知道吧，直升机通常都带有两个油箱。”

　　4我是救生员0076号

　　直升机自甲板上腾空而起。老海狗问比利：“还要去古巴吗？”比利摇了摇头，说：“其实我没做多少坏事，也许警察会再给我一次机会。”老海狗嘴里打了个唿哨，又唱起了他的那首歌：“当飓风来临港口关闭，我们出动——”

　　谁知还没唱完，直升机上下颠簸起来，而且开始下坠。老海狗看一眼仪表，大声叫道：“你对尾翼做了什么？工作很不正常，现在风又大，难以载重了，快把能扔的东西扔下去！”

　　比利羞愧得都要哭了，正是他在刚才离机时，用枪托砸坏了尾翼。他边大声诉说边抓起各种东西往下扔，直到空无一物，可飞机还是往下掉。这时大海涌起了小山一样的巨浪，水花都溅到了机舱里。老海狗平静地把飞机调到自动驾驶档上，说：“现在看来只好把我扔下去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海盗王费利没有死，死的是他的替身。他本人后来被一名救生员所救，救生员却死了。”说到这里，他又递过一个防水包，“这是我给你的纪念，希望你不要把婴儿扔下去。”说完没等比利反应过来，老海狗便跳进了像开了锅似的大海。空中还回响着他的歌声：“当上帝发怒时，我们出动——”

　　比利发疯似的打开包，里面是刚才从船上捡来的无线通话机和一枚铁质徽章，徽章中央，三桅帆船和手枪匕首赫然在目。原来老海狗就是海盗王费利，他用这种方式隐姓埋名来救赎自己的罪恶。

　　但是飞机并没有因为减少一个人上升，只是贴着海面低飞。比利默默地把救生衣套在自己身上，又把婴儿绑在自己胸前，把氧气面罩固定在她脸上，做好了跳出直升机的准备。

　　忽然，海面平静下来，飞机慢慢升高了，暴风恰好过去！

　　比利泪流满面。这时，通话机里传出豹子焦急的叫声：“救生员0075号，你遇上寒流了吧，有没有救出遇难者？”比利定定心神，才说：“遇难者已救出，我的方位是——”豹子听出声音不对，问：“你是谁？”比利回答：“我是比利——救生员007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