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悟
标题:
彩螺救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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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ongzhuan365
时间:
2018-4-3 17:24
标题:
彩螺救孤
一、鱼水情深情切切
在丘岭起伏奔涌的黄海岸边,有一个叫石龙湾的小渔村,村里有一个叫李彩螺的年轻女子。彩螺长得水灵、苗条,她的身影像是金沙滩上一只迷人的贝壳。
可是,彩螺的命不好。结婚一年又三个月时,丈夫出海打鱼遭遇风暴,葬身鱼腹。半年之后,她不满一周岁的儿子又没了。村里有的老人怕她过不去这一关,就劝她改嫁,彩螺摇摇头。她死去的丈夫属石龙湾的大姓马家,马家的族规甚严,不允许寡妇改嫁。
转眼已是丈夫罹难三周年的忌日,彩螺在桌子上摆上丈夫的牌位,祭奠亡灵。她的跟前放着一个小笸箩,笸箩里放着纸钱;她一边剪纸钱,一边暗暗垂泪。
这时,村里的青年渔民牛大壮提着两条黄花鱼来看望彩螺。牛大壮是彩螺年轻时的恋人。牛大壮来到彩螺的门前,刚想上前叩动门环,就听见身后远远地传来一阵吆喝声:“站住!再跑开枪啦!……”接着就响起了“叭叭”的枪声。
牛大壮吓得浑身一哆嗦,嗖地跑到屋后山坡上的小树林里藏了起来。
彩螺在屋里听到枪声,就从门缝里偷偷地往外觑。只见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跑来一个中年妇女,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一边跑一边举枪还击。
“是大脚嫂!”彩螺的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大脚嫂是活动在这一带的八路军联络员。彩螺忙把门拉开一条缝,招呼道:“大脚嫂!快进来!”
大脚嫂定睛一看是彩螺,一闪身进了她家。
彩螺关上门,问:“大脚嫂,你抱的这是谁家的孩子?”
大脚嫂气喘吁吁地说:“这孩子叫虎头,是八路军罗司令的儿子。我护送罗司令的妻子刘姐和虎头上船,刚走到石龙尾就让日伪军给堵住了,一定是有人告密了!”
“刘姐呢?”
大脚嫂道:“为了保护孩子,牺牲了。她咽气的时候,含着泪把孩子托付给我说,鬼子抓虎头,目的是威胁罗司令。如今汉奸们前围后堵,我一个人也许能闯出去,可罗司令就这么一根独苗,万一……”
正着说,门外又旋风般地卷过一阵枪声和呐喊声。
出卖刘姐的便衣汉奸叫马侯德,也是石龙湾人。日本鬼子来了之后,他认贼作父,当上了汉奸,在海崖上开了家“渔具商行”,这几年又买房子又置地的。
昨天晚上,马侯德探知八路军罗司令的妻子带着孩子潜入石龙湾,意欲在这里乘船北上,就忙派人向日伪军报告,并亲自率人守候在通往海边的路上。今天早晨,大脚嫂护送刘姐和小虎头上海崖,刚行至石龙尾便被他们发现了。马侯德领着一个班的伪军一路追来,追到石龙湾村头时,不见了人影。
这时,汉奸队长老解也领着一队伪军追上来了,见此情形,命令道:“罗老虎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逮住小的,就能钓出老的。队伍驻扎石龙湾,扣船封海!”又对马侯德说:“马掌柜的,你是这一带的地头蛇,查找那个小虎崽子,还得靠你呀!”
马侯德咬着牙根说:“队长放心,我饶不了他们!”
老解一挥手领着伪军们走了。
马侯德带着一班伪军往村子里走去,要挨家挨户搜查。
听着邻居的大门被汉奸们敲得山响,彩螺有点慌神。大脚嫂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向她指指地上的纸钱笸箩,又做了一个撒纸钱的手势,然后抱着孩子藏到了里屋的粮食囤里。
汉奸们开始敲彩螺家的门。
门开了,彩螺端着小笸箩出来了。她伸手从笸箩里一把一把地抓起纸钱向天上抛去,口中还念念有词:“主家人,回来吧!”
纸钱从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到了马侯德和伪军们的脸上、身上。马侯德晦气得又吐又叫,拍打拍打落在身上的纸钱,带着伪军们走了。
彩螺斜倚着门框,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这时,牛大壮从屋后的小树林里转了出来,见到彩螺,大壮提起手中的鱼:“我刚下船,这鱼给你!”
彩螺忙推托:“呵呵,我不要!”
二人正推推搡搡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响亮的咳嗽声,石龙湾马家的族长马五爷来了。大壮撒腿想溜,马五爷喝道:“站住!牛大壮,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懂吗?”
大壮吓得嘴唇发抖:“我是……”
马五爷用拐棍指指他手中的鱼:“去吧!”
大壮讪讪地走了。
马五爷转身对彩螺道:“彩螺,今儿是什么日子呀?”
彩螺说:“今个是主家人的三年忌日,俺为他设祭招魂。”
马五爷道:“村里人多嘴杂,你是咱老马家的媳妇,严紧门户啊!”彩螺忙点头答应,马五爷这才拄着拐棍走了。
彩螺转身进家,让大脚嫂出来,又拿出糠面饼子嚼一嚼喂婴儿。
牛大壮见马五爷走远了,就又回来了,砰砰地敲门……婴儿吓得哇哇大哭……门里门外的人都吃了一惊。大脚嫂连忙用手去捂孩子的嘴。
大壮叫着:“彩螺,我把鱼给你放门外了!”把鱼往门旁一挂,溜溜儿地走了。
彩螺顾不得答应他,忙不迭地从大脚嫂的手中夺回虎头:“你憋死孩子啦!嫂子,你忘了前年我那孩子是怎么死的啦?”
前年初夏,正是槐花飘香的时候,日伪军在这一带大扫荡,彩螺和乡亲们跑到深山里的一个山洞里藏了起来。日本鬼子搜山来了,都听得见日本鬼子的大皮靴的橐橐声了,彩螺怀中的儿子忽然哇哇哭了起来。情急之中,彩螺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儿子的嘴。山洞里的乡亲们躲过了一劫,但她的儿子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大脚嫂心里琢磨:彩螺带过孩子,又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何不让她先把孩子收养下来。大脚嫂把想法一说,彩螺一听可为难了:俺一个守寡之人,担不起是非呀!
大脚嫂想想也是,只好从彩螺怀里接过孩子,又跟彩螺借一根布带子,把孩子在自己怀里缠缠紧,一边缠一边念叨:“小虎头啊小虎头,眼下敌人已经封锁了海陆通道,你可千万别出声呀!彩螺,我走了!”说着从腰间拔出手枪,顶上子弹,大步向门外走去。
远处隐隐传来汉奸们的砸门声、吆喝声。
彩螺一惊,心想:自己的名声值几斤几两?孩子是最宝贵的呀!她急呼道:“嫂子!”
大脚嫂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彩螺艰难地伸出双手:“把孩子……给我留下吧!”
“彩螺!谢谢你!”大脚嫂把虎头递给彩螺,抱着她的肩头说,“三天之后,我到石龙口接孩子!”
二、水乳交融意浓浓
三日之后,彩螺背着鱼篓,提着篮子,佯装赶海蛎子来到石龙口海滩。她躲到一块礁石后面,放下鱼篓,扒开篓口一看,小虎头在里面睡得正香呢。
马侯德领着一班汉奸在石龙湾走街串巷地搜了三天,也没搜出虎头。又担心有人暗中把孩子接走,这天就化装成收鱼的,挑着两只筐子,也来到了石龙口。
彩螺远远地看见马侯德挑着担子来了,就忙背起鱼篓,贴着山崖根往南走,不想正跟马愣子走了个碰头。马愣子年近二十五,衣破无人补,夜里做梦都想着娶彩螺为妻。今天一大早,见彩螺一人背着鱼篓上海崖,他就也扛着渔叉当上“保镖”了。
彩螺问:“大兄弟,你这是要出海么?”
马愣子道:“出海?船早让龟孙子们扣了。嘿嘿,我是来保护你的。嫂子,你守寡都满三年了,只要咱五爷爷一句话,我就是娶了你也不犯族规。”
彩螺故意板起脸说:“你往后再说这些嫂子就不理你了!你也别老跟着我,有人欺负我,我就叫你!”
把马愣子支走后,彩螺远远看见大脚嫂头戴斗笠、身背鱼篓出现在海边。
彩螺一见大脚嫂的身影,心里有底了。她想慢慢靠近大脚嫂,却被一个伪军拦住了,非要看看她鱼篓里的“海蛎子”。大脚嫂一见忙上前挡住那伪军:“哎哎,老总,我这有滚滩大蛎子,买我的吧!”
伪军一把推开大脚嫂,追上彩螺,伸手要抓彩螺背上的鱼篓。
彩螺惊呼道:“大兄弟!快来呀!”
马愣子手持渔叉冲了过来,怒斥那伪军:“住手!”彩螺趁机跑了。那伪军见马愣子挡道,端起枪来:“闪开!”马愣子扬起渔叉就要刺。这时马侯德跑过来了:“马愣子!别胡闹。”
马愣子说:“这小子想讨彩螺的便宜!”
伪军指指远去的彩螺:“赶海蛎子用得着那么大的鱼篓吗?”
大脚嫂这时忙又走上来挡住他的视线:“长官,你不是要买我的海蛎子么?”
伪军一推大脚嫂:“走开!”大脚嫂的斗笠滑到背后,露出脸来,她转身欲走,马侯德还是认出了她来:“你……大脚嫂!”大脚嫂飞快地奔向海边,一头扎入海中。马侯德掏枪要向海中射击,却听身后有人高叫:“别开枪!”马侯德回头一看,是汉奸队长老解。老解朝海里喊道:“回去告诉你们罗司令,三天之内不来谈判,我就火烧石龙湾!”又对马侯德说:“马掌柜的,我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再找不着那个八路崽子,你的万贯家财也要变成一堆废墟!”
第二天黄昏时分。黄叶飘零,黑云密布,天阴得像一口倒扣着的大铁锅。彩螺正在屋中央洗尿布,里屋里传出了小虎头的啼哭声。她忙进屋把小虎头抱了出来,一边嚼糠面饼子喂他,一边哄他不哭。
有人敲门。“彩螺,是我!”是牛大壮的声音。彩螺道:“大壮哥,以后你别来了,让村里人看见。”大壮压低声音:“我是来送羊奶的。”
彩螺一听大壮来送羊奶,忙把小虎头放到里间炕上,出来把门打开,问,“你怎么想起给我送羊奶来了?”
大壮说,那天大脚嫂抱着罗司令的儿子上她家来躲,他正好都看见了,这才想起来送羊奶。
彩螺激动得一把抓住大壮的手:“大壮哥!你真好……”忙不迭地跑进里屋抱出孩子,“小虎头,看呐,这是你大壮叔,他给你送奶来了,快吃顿饱饭吧!”
大壮帮着倒出一碗奶,找出一把小勺,凑近彩螺。两人在一条板凳上坐下来,彩螺一勺一勺地给虎头喂奶,大壮在一边都看得痴了……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两人忙站了起来。犬吠声中,马愣子大呼小叫地跑来了,砰砰敲门:“嫂子,开门,告诉你件事!”
大壮吓得直哆嗦,彩螺急得抱着孩子在原地转圈儿。大壮见墙根下放着一个大鱼篓,弓腰就往里钻,彩螺又忙把孩子也递给他,大壮接过孩子,往鱼篓里一蹲,就不见了。
彩螺把门拉开一条缝,对门外的马愣子说:“大兄弟,天快黑了,你别进来。”
马愣子一弯腰从彩螺的腋下钻到了屋里。彩螺怒喝:“你干什么呀?”马愣子一眼看见了锅台上的瓦罐,又把鼻子凑上去嗅一嗅:“奶?嫂子,你这么大个人还喝奶?”
彩螺忙把瓦罐夺过去放好,问:“你到底找我啥事呀?”
“你让我坐下慢慢说嘛!”马愣子说着就要坐到墙根下的鱼篓上。彩螺急得一把拖住他:“哎哎……那不能坐!”
马愣子啪啪地拍打拍打鱼篓,道:“没事,挺结实的。”
彩螺忙拉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让他有话快说。
马愣子道:“嫂子,我今个讨来咱五爷爷的圣旨了,他答应我娶你了。”原来,马家在村里虽是个大族,可大多以打鱼为生,夫遇海难妻守寡,穷家儿郎娶妻难。所以,自打宣统三年又在族规中添了一项:男三十无力娶妻者,族中尊长可指配本族同辈寡妇为妻;但寡妇不许自谋外嫁。“只要嫂子你一点头,五爷爷愿意成全咱们。”
彩螺闻听此言,如五雷轰顶,差一点没晕倒在地:“你……你胡说!”
马愣子嘻笑道:“嫂子,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牛大壮,可马家的族规不许寡妇外嫁。”
“我不嫁!我谁都不嫁!”彩螺拉开门,推着马愣子往外走,“你出去!”
马愣子步步后退,一下子把墙根的鱼篓撞倒了。屋里响起了婴儿哇哇的啼哭声,大壮一手抱着孩子从鱼篓里爬了出来。
马愣子这回真愣住了:“牛大壮?这是谁的孩子?”
大壮的舌尖像是打了结:“孩子是……是……”他看着彩螺,不敢说下去。
“啊?你……你们都有孩子啦?我……我找五爷爷告你们去!”马愣子疯狂地推开大壮和彩螺,冲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这时,就见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一串炸雷震得大地在颤抖!雨,刷刷地落了下来。
彩螺心想,倘若马愣子真的跑到马五爷那里胡说一通,她是死是活事小,小虎头可就暴露了。她叮嘱牛大壮一句:“你替我看好孩子!”连草帽也顾不上戴,一头扎到雨中追马愣子去了。
电闪雷鸣,小虎头在大壮的怀里嗷嗷大哭。
三、黎明时分燕分飞
马愣子一路小跑,路过渔具商行时,马侯德正在陪着汉奸队长老解喝酒。马侯德招呼他:“愣子,下雨天不往家跑,这是上哪儿?”
马愣子道:“哼!我找五爷爷告状去,彩螺和牛大壮那小子胡搞,连孩子都有了!”
说完马愣子却头也不回,直奔马五爷家而去。
一旁的老解听了,眼睛一亮:“孩子?不会是小虎崽子吧?”
马侯德说:“我先带人把她和孩子抓起来再说,是虎崽子还是鳖羔子,一审便知。”
老解阻止:“不,马愣子既然已经向你们族长禀告,何不借他的手,用家法逼李彩螺说出真情!”
马侯德跷起大拇指:“嗯,还是队长高明!”
彩螺抄近路去追马愣子,还是差一步没能追上。眼看着马愣子进了马五爷家的门楼,彩螺急得像陀螺似的团团转。最后,她牙一咬,现如今,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和大壮做好扣,就说那孩子是我们俩的!
彩螺回到自家门前,见门虚掩着;进屋一看,大壮和小虎头已经不见了。她擦擦脸上、身上的水,找出件干净衣裳换上,忙着上大壮家去。
彩螺悄悄叫开大壮家的门,见孩子在里屋睡得正香。大壮问彩螺可追上马愣子了,彩螺摇摇头:“没有,孩子的事已经捂不住了。”
“啊……”大壮一听吓得跌坐在椅子上。
远处隐隐传来敲锣声和喊声:“马家老少爷儿们听着,族长吩咐,天一亮到祠堂前集合啦!”
彩螺叹道:“要救小虎头,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认他作私生子。”
大壮一听很害怕:这不是玩命么?彩螺告诉大壮,她已经想好了,豁上自己的命去也要保住虎头,可现在光有她一个人还不行,还得请他帮忙。
大壮问:“你……你想让我出面当……奸夫?”
彩螺的眼泪像珍珠豆似的往下滚:“等见着五爷爷,我就一口咬定是我勾引你。依马家族规,不杀外姓,不伤婴儿。只要能救下虎头,天大的罪责我一人承当。”她两眼紧盯着大壮,等待他的回答。
大壮却把头耷拉下去了,默默无语。
彩螺到里间屋抱起正在炕上酣睡的小虎头,出来却见大壮正在抽抽搭搭地哭。彩螺还以为大壮是在心疼她呢,就说:“大壮哥,不用哭,先救孩子要紧。等八路军来了,乡亲们就知道我是清白的了。到那时候,你就带着小虎头到我的坟前,浇奠一杯清水,放一枝迎春花,我在九泉之下也就无怨无悔了。”
大壮听她这么一说,反而呜呜地哭出声来了。
门外的锣声、喊声越来越清晰:“马家老少爷儿们,快到祠堂前集合,看族长和解队长审问奸夫淫妇偷情生子案哪!”
大壮哆嗦着嘴唇说道:“彩螺,咱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彩螺陡地觉得手中孩子的分量重了起来:“大壮哥,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大壮泣不成声:“彩螺,你知道,俺牛家也只我这么一根独苗呀!”
彩螺怔住了,她这才明白了大壮是个什么人——大壮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呀,他还盼着能找一个女人,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安安生生过日子呢。看来,这保护小虎头的千斤重担,只能由自己一人来承担了。
“大壮哥,都怪彩螺心急,忘了你的难处。彩螺往日负你的情,刚才说错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走了!”彩螺说着,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大壮有点六神无主了,追了几步,道:“彩……彩螺!”
四、白帆犁开万顷浪
大雨初歇,朝霞满天,村民们陆陆续续地来到祠堂前的场院上。
在一片叫嚷和议论声中,彩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来了。
人群一时骚动起来。马侯德上下打量彩螺,道:“彩螺妹子,咱老马家最恨的就是伤风败俗,这孩子要是你的,就别怪族规森严;要不是你的,可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呀。”
彩螺坚定地道:“我犯了族规,愿受家法处置。”
马侯德扬手指一指埋在一旁的木桩:“那是失节桩,失节的人要在那上面站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风吹雨打,不死也要褪层皮!彩螺,若是为了一个别人的孩子遭这么大罪可不值呀。我问你,这是不是罗老虎的儿子?只要你一点头,你就可以清清白白地走啦。”他双手抢下了彩螺怀中的孩子。孩子离开了彩螺温暖的怀抱,哇哇地大哭起来;村民们的心被孩子的哭声揪紧了。
彩螺扑上去,拼死命抢回孩子,又拢一拢额前的头发,正一正衣襟,抱着孩子从容地向海边走去。
这时马愣子急了,上前拦住她:“嫂子,不能啊!”马侯德刚才的话让他吃了一惊:难道彩螺怀里的孩子是八路军的?
彩螺一把将马愣子推倒在地,又要往前走。
马侯德正无计可施,汉奸队长老解率领着一队伪军来了。老解上下打量着彩螺和她怀中的孩子,问:“李彩螺,这孩子如果是你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彩螺无言以对,只把怀里的孩子抱抱紧。
人群中一阵骚动,几个壮汉簇拥着马五爷来到祠堂前。牛大壮也悄悄地来了,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吱声。
马王爷招呼老解一起在椅子上坐下。“李彩螺!马家的家法你还记得吗?”
“俺失节生子,死而无怨。”
马五爷冷冷地道:“来人!将李彩螺连同孽子,坠石沉海!”
两个壮汉上来就要动手,老解见要把彩螺和孩子带走,着急了:“慢!马五爷,淫妇生子,必有奸夫,您为何不问谁是奸夫?”
马五爷说:“李彩螺,既然解队长有问,你要照实回答。”
这时,彩螺看见了站在人群后面的大壮,大壮也看见了她。彩螺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火花,但很快就熄灭了,她见大壮悄然转身,肩膀一抖一抖地离去了。
“五爷爷,”彩螺说,“那男子因受俺勾引,一步走错,后悔不及;俺不愿牵扯旁人,情愿一人受罚。”
老解冷笑道:“哼!花言巧语!本职要的是八路军罗老虎之子,五爷,既然没有奸夫,恕解某不恭了,带走!”
马愣子听老解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后悔得用拳头直捶自己的头。
老解示意伪军上前抓人。伪军们把马愣子推到一边,要上前绑彩螺。
马五爷喝止:“慢!解队长,李彩螺已经招认,犯的乃是马家的家法,她母子理应由我马家处置。”
“搜查共党孽子是皇军的命令,要想留下她母子,除非五爷立时找出奸夫来!来人,把李彩螺连同孩子一起带回县城。”老解一声令下,几个伪军上来夺过孩子,还要绑彩螺。
这时,就听着惊天动地一声喊:“住手!”就见马愣子冲到祠堂前,从伪军手里夺过孩子抱在怀里,“我就是这孩子的亲爹!”
人群中像是刮过一阵旋风,人人都把眼睛瞪起来了。马愣子把孩子递给彩螺,然后与她并肩站在一起。彩螺眼含热泪,感激地说:“好兄弟!”
老解逼问马愣子:“你是孩子的亲爹?”
马愣子把头一扬:“是!”
“你原先怎么不说?”
“一怕丢丑,二怕家法!”
“现在怎么又站出来了?”
“你们要断我的后代,我绝不答应!”
马侯德质问马愣子:“昨天是你亲口告诉我,你看见那奸夫抱着孩子藏在鱼篓里,现在怎么又成你的孩子了?”马愣子犹豫了一下:“那……那人勾引彩螺,我就赖他。”
马五爷断喝道:“好个混账东西,自己做下丑事,还敢诬赖好人,来人!把奸夫淫妇连同孽子一起绑桩沉海!”
老解觉得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能让他们把孩子拉走,忙给马侯德使眼色。马侯德急忙上前言道:“五爷,愣子兄弟三代单传,依照族规,对孩子可以法外施恩,您就……”
“不行!母失节,父栽赃,留下孽种也是祸害!”
彩螺扑通跪下了:“五爷爷,您就留下孩子一条小命吧!”
马愣子也叫道:“老五头儿!你个老鲨鱼,你要是伤了彩螺和孩子,我死后做鬼也饶不了你!”
马五爷使个眼色,几条壮汉上来架起彩螺和马愣子就走。老解刚要拦,这时一伪军飞马给他送来一份日本人的急电:罗老虎率部猛攻县城,命你部火速回援,贻误战机者杀!
“五爷,”老解说,“本职公务在身,后会有期。”率伪军们急急地走了。
马五爷率族众走进祠堂,给祖宗的牌位上香,行跪拜大礼。“我马氏列代祖宗在上,晚辈治家无方,族生败类,谨率后辈共同设祭,惩治逆种,以正家风,以慰祖宗在天之灵!”马五爷起身率众来至祠堂外,“来人哪!”他一指马侯德,“把这个畜牲给我绑了。”
两个壮汉上去把马侯德给绑了起来。马侯德急得乱叫:“胡闹!反了你们了……”
马五爷怒道:“马某虽一介村夫,愚鲁无知,但也没敢忘了祖宗,没敢忘了自己是个中国人!”
马侯德不甘心:“五爷,李彩螺救的是罗老虎的儿子,你放走他们,日本人回来能饶了你吗?”
马五爷怒喝:“败类!卖国贼!将这畜牲沉海祭祖!”
马侯德还在嗷嗷叫,有人往他的嘴里塞了条毛巾,他再也叫不出来了。众壮汉押着马侯德来到海崖上,将他扑通扔到了海里。海面上溅起一丈多高的浪花,一会儿又平静了。
原来,马五爷听说彩螺掩护的是八路军罗司令的儿子,深受感动,早已提前安排人在东海崖备下帆船,一心要救彩螺和虎头。见马侯德已经去见阎王了,马五爷便亲自给彩螺和马愣子松绑。
彩螺和马愣子激动得泪流满面,要给马五爷跪下磕头,马五爷忙扶住他们,让人把他们送走。
这时,太阳已经有一竿子高了,海面上浮光跃金,灿烂辉煌。只见有一只鼓满白帆的小木船犁开碧波,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飞也似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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