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曲调先有情
鼎德市有一条著名的美术街。美术街十分热闹,有玉器店、木雕店、奇石店、书画店……大大小小的店铺有一百多家,外地游客和本城居民接踵而来。在这条街上回头率最高、人气最旺的是白玉葫芦雕刻店。店老板白玉是个美女,风姿绰约,楚楚动人。这天,三个年轻人走进了白玉葫芦雕刻店。他们一边观赏葫芦,一边啧啧称奇。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游客。
白玉从雕刻葫芦的工作台边站起,面含微笑地说:“三位帅哥,欢迎光临。这里摆放的作品都是我和我爷爷雕刻的。我爷爷是鼎德市葫芦雕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呢。”
其中一个高挑的青年一直看着工作台上绘制的葫芦默不作声,葫芦上描绘的是一个抱着琵琶的仕女。高挑青年笑道:“老板,仕女的面容与你十分相似。你是照着镜子画的吧?”
白玉脸泛桃红,含羞一笑。
高挑青年拿起那个葫芦,细细把玩了一番后说:“这空白处如果题上一些字,整幅画面就完美了。”
白玉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我书法不行,真有些遗憾呢。”
“卢佳,你露一手!”另两个青年异口同声地劝说那高挑青年。
卢佳倒也随性,从工作台上拿起笔,直接在葫芦上方的空白处写道:未成曲调先有情。
白玉看到这些字丝毫不输名家,不由得赞道:“好字。”
挨着卢佳的青年说:“他是我们圈里小有名气的书法家,获过奖的咧!”
卢佳微微一笑道:“老板,你按字的模样刻好,三天后我游玩完附近的景点,回程的路上还经过你这里,到时我来买这个葫芦。”说罢,卢佳就和另外两个青年出了店门。
白玉心想,这卢佳还真行,借白居易的诗,让这画面更具意境了。晚上,白玉小心地刻好了这句诗,细细玩味,觉得这字与画的结合简直就是绝配,艺术性更上一层楼。自此,白玉心中便记住了卢佳这个名字。
三天后,卢佳果然来买那个葫芦了。白玉还没有说话,脸却先红了,说道:“小卢,这个葫芦送给你吧。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你得在我另外的十个葫芦上留下你的字。”
卢佳一听能用字来换一个葫芦雕刻,心里十分高兴,他按白玉的要求在工作台摆放的葫芦上写上了“斜阳照墟落”“漠漠水田飞白鹭”“竹溪村路板桥斜”等诗句。
卢佳不仅字写得好,对古诗词也谙熟于心,信手拈来的诗句都很有意境。白玉把卢佳题过字的葫芦精雕细刻后,摆在展柜上,果然大受顾客欢迎,很快就卖完了。
白玉这时才觉得自己的文学和书法功底太差,做葫芦工艺品,还是有些美中不足。白玉从小跟着爷爷玩葫芦,对葫芦雕刻十分喜爱。大学毕业后,白玉开了这家葫芦雕刻店。葫芦谐音“护禄”“福禄”,加之葫芦本身造型优美,因此千百年来,作为一种吉祥物和观赏品,葫芦雕刻一直受到人们的喜爱和珍藏。白玉的爷爷喜欢在葫芦上画观音菩萨、南极仙翁、善财童子等神仙人物,然后再雕刻成型,而白玉则喜欢画仕女、花鸟和山水,爷孙俩一起搭配着干活,生意一直不错。
但是现在的白玉却在想,如果她绘画、雕刻,卢佳写字,两个人一起制作葫芦,该有多好啊!想着想着,白玉的脸上竟一阵发热。白玉动情了,但是卢佳从那次见面以后,再也没有光顾白玉葫芦雕刻店,白玉非常后悔没有留下卢佳的联系方式。
不久后,本城首富的儿子叶松给父亲买五十岁的寿礼,他来到白玉的店里,想要订制刻有老寿星南极仙翁的葫芦雕刻。谁知叶松一见到白玉,就被她的美丽吸引,当即出价一万元,请白玉亲手制作南极仙翁的葫芦雕刻,一周后交货。
一周后,叶松来取葫芦了。硕大的葫芦上,刻着一位白发老翁,鹤发童颜,面目慈祥。老翁一只手拄着弯曲的拐杖,另一只手托着鲜美的寿桃。叶松十分高兴,从那以后,叶松就找借口常来店里和白玉说话,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这天,白玉正在案头工作,忽然有人轻唤一声:“老板!”
白玉抬头便看到卢佳兴高采烈地站在眼前。白玉十分高兴,给卢佳倒了一杯水。虽然他们只见过两次面,但却感觉对方像久违的朋友一样亲切。卢佳说起了这半年来的情况。原来卢佳在一所学校里教美术,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到鼎德市来。
“来鼎德市看女朋友吧?”白玉红了脸,故意打趣着问。卢佳犹豫了一下,躲开白玉的目光,点头“嗯”了一声。听说卢佳来看女朋友,白玉的心里不由得暗自叹息。
卢佳转开话题道:“老板,这次我来是想在你店里打工的。你愿意收下我吗?”说完卢佳调皮地一笑。
白玉听后着急地问:“你不教书了?”
卢佳说:“我辞职了,专门来拜师的,我想向你学习雕刻葫芦的技艺。自从我上次见了你的葫芦雕刻后,就深深地迷上了这门手艺。”
白玉开心极了,她一心想把葫芦雕刻做得更好,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卢佳写字那么漂亮,还主动找上门来,正合她的心意。白玉当即就答应了。
卢佳接着说道:“我把女朋友也接来了,就在这附近租房住。后天我就可以来上班了。”卢佳说着,脸红得像鸡冠一样。
卢佳和女朋友住在一起了?白玉心里有点遗憾,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女朋友,所以卢佳才会辞职来鼎德市的吧。不过,为了把葫芦雕刻做得更好,白玉也不多想了,当即在店里腾出一点空间,摆了一个工作台。
卢佳在白玉的店里才工作一天,白玉的心里就乐开了花:卢佳不愧是教美术的,不仅字写得好,人物山水画也画得十分出色。
没过多久,白玉就开始向卢佳传授葫芦雕刻的技艺。白玉从小随爷爷学艺,各种雕法和刀法都烂熟于心,出神入化。卢佳觉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因此十分虚心地向白玉学习。
这天,白玉正教卢佳学习逆行刀法,叶松开着跑车来了。他一进店,就看到了白玉与一个英俊的青年并肩而坐,举止亲密,便暗自不快,酸酸地说道:“白玉,给我倒杯茶来吧。”
白玉不慌不忙地把逆行刀法教完后,才起身给叶松倒茶。
叶松要白玉在他身边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问卢佳的情况。当得知卢佳只是白玉新招的一名学徒后,叶松才略略放心。然后,叶松眉飞色舞地告诉白玉,他父亲的朋友张老板见了白玉亲手雕绘的南极仙翁,赞不绝口,准备订一批葫芦雕刻送给他生意上的伙伴。
白玉听到这个好消息,激动地说:“叶松,麻烦你和张老板多沟通,最好带他到我店里来。我保证做出让他满意的葫芦。”
叶松连连点头:“没问题,我今天回去后就给张老板打电话。”
叶松离开后,卢佳忽然问道:“白玉,叶松是你的男朋友?”
白玉笑道:“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卢佳听后,默默地说:“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你可真傻,嫁个好老公,这一生都不用再操劳了。”
白玉不屑地说:“坐享其成,就像寄人篱下一样,处处低人一等,哪有自己奋斗幸福?”
卢佳看着白玉,发自内心地说:“白玉,我为你点赞!”
几天后,叶松果然带着张老板来到了白玉的店里。张老板生意上的朋友很喜欢南海观音,张老板便带来南海观音的画像,让白玉当场作画。白玉随即拿出一个大葫芦,画上了南海观音的画像。张老板见了高兴不已,马上交了二十个葫芦雕刻的订金。
为了赶制张老板的订单,白玉把店面上的事暂时交给了卢佳。然后,白玉和爷爷则在店后的小仓库里专心地进行雕刻。
卢佳一边照看生意,一边学习雕刻葫芦。白玉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但一想到卢佳已经有了女朋友,不禁暗自叹气。
白玉和爷爷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完成了张老板的订单。叶松来帮张老板提货,交了一大笔货款,然后向白玉表白了。白玉淡淡地回道:“我的心里早已住着一个人了,虽然我和他不能在一起,但我也没有办法爱上你。对不起,叶松,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忙,但是我们还是像朋友一样相处吧。”
叶松走后,白玉对卢佳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晚我请你出去吃饭。”
卢佳说:“还是吃盒饭吧,我手头上的这个葫芦准备制作好了,出去吃饭太耽误时间了。”
白玉笑了,说:“那这样吧,我们晚饭稍迟一些吃也行。你和你的女朋友说一声,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卢佳哈哈大笑道:“我的女朋友是个宅女,不爱出来活动的。”
白玉瞧了瞧卢佳:“我倒想见一见你的女朋友,她长得漂不漂亮?”
卢佳望着白玉笑道:“漂亮。”
白玉听卢佳这么一说,更激起了见卢佳女朋友的好奇心。白玉想,卢佳这样优秀的男孩,他女朋友的人品应该不错。如果卢佳没什么意见,倒可以让他女朋友也来店里帮忙。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和卢佳安心地制作葫芦雕刻,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就能更好地发扬光大了。
天刚擦黑,白玉就让卢佳关了店门,并让卢佳把他的女朋友约出来一起吃晚饭。卢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路过花店时,卢佳买了一枝玫瑰。
白玉笑问:“你天天与女朋友见面,还要送花给她?”
卢佳躲开白玉的目光说:“不,只是今天,一定要送的。”
两人走过美术街,拐进一条小巷,便是几栋旧房子了,卢佳租的房就在这里。卢佳开了门,带白玉走进了房间。屋里窄窄的,一张床和一张旧桌子就几乎把房间占满了。
白玉问:“你女朋友呢?”
卢佳笑着指指桌子上:“在那里。”
白玉顺着卢佳手指的方向瞧去,桌子上摆放的竟是卢佳第一次去她店里定的那个葫芦雕刻,白玉愣住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卢佳把玫瑰伸到葫芦雕刻前,小声地说:“亲爱的,我很喜欢你,你能接受我的爱吗?”
白玉没有想到,一直陪伴卢佳的女朋友,竟然是这个葫芦雕刻。联想到卢佳和她说起女朋友的种种神态,白玉一下子明白了。她的心一阵剧烈地跳动,脸庞红如桃花。
原来,那次卢佳和朋友在美术街闲逛时遇到了白玉,卢佳就心生爱意。但他只和白玉在店里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引起白玉的注意。于是,卢佳就主动在葫芦上题字,暗示自己对白玉一见钟情。然而,白玉只是把卢佳当成顾客,哪里想到卢佳是在向她示爱呢?卢佳一看到这个葫芦雕刻,就想起白玉,最后情如烈马,不可驾驭,于是辞职来找白玉。为了能和白玉天天在一起,卢佳还主动要求给白玉打工。
看着葫芦雕刻前的玫瑰,白玉大为感动,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眼含热泪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卢佳把玫瑰送到白玉面前,双手微微颤抖。白玉接过玫瑰,轻轻地牵起了卢佳的手,也牵住了她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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