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米花糖
每年过年的意义似乎就是,把手里的活都放下来,坐在灶火边,看着父亲做米花糖了。父亲是位猎人,善于奔跑,枪法在我们这一带是很有名的。与之相适应的,是脾气也很大。此时,他似乎也放下了一切,专心致志,炒米花。
父亲炒米花需要帮手。我,两个弟弟和小妹,都主动坐到灶火边,等父亲安排。灶火边的地上,放着一个竹匾。我们手捧竹匾,等父亲把锅里炒好的米花铲出来。炒米花火候要把握得好,出锅早了,米花还没有完全绽开熟透,晚了就会焦在锅里。因此,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观察锅里的变化,把竹匾举得慢了,影响了父亲的出锅,迎来的往往是父亲的责骂。
这时火总是烧得最旺的。坐在火灶边,柴火哔啵,火光映着家里每个人的脸,有说不出的温暖和舒服。
那时母亲早已不在人世。即使母亲尚在,做米花糖这样的事情,也是落在父亲的身上。
往往是小年刚过,父亲就把木蒸桶拿出来,清洗干净。蒸桶罩在水锅上,底部的竹架上,先垫上几层已剪摊开的老黄瓜丝,使糯米不掉到水里,又不阻止蒸气上升。经过浸泡的糯米倒入木蒸桶,盖上盖子后,火就烧起来了。待糯米蒸熟了,我们围拢在父亲身边,等着父亲捏好一把把还烫手的糯米团递给我们。做米花糖的第一步是可以吃到糯米饭,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第二步是把蒸好的糯米摊开,晒到不再粘连了,就进入第三个程序,用石兑把它兑扁。直到大年三十那天,才把它拿出来,与冷却的油和在一起,等待晚上炒米花。
电视里播放着越来越没劲的晚会,我们一边专心地配合父亲炒米花,一边从竹匾里捡炒好的米花来吃,起劲地聊着好玩的事情。炒完米花,父亲把锅涮好,又倒入水,待水烧开放入蔗糖。糖熬好后,父亲一声令下,我们一个赶快把锅端下来,放在架子上,另一个则把米花倒入。父亲用两个锅铲对铲,把糖和米花铲匀,趁着还没冷却,又把米花和糖倒在早已清洗干净的桌子上,用一块木板挤压、拍打,直到它完全冷却。
往往在父亲还在切米花糖的时候,我们几个就吃开了。连吃上几块,感觉到甜腻了,就盛一碗开水,泡米花喝。泡过的米花糖既解腻又解渴。
父亲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做米花糖,而我们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坐在火灶边,配合着父亲做米花糖?也许米花糖的那点甜,就是那个物质最为匮乏的年代里,我们最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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