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gzhuan365 发表于 2017-9-11 09:43:03

我在远方,惜君如常

  人心里有远意才好。

  像观古画,远远地看着就好,近了就看不清了。

  那远意,是带有秋水意味的冷清,是倪瓒笔下的枯树,是八大山人的冷墨,是徐渭的不相信。

  无论是宋徽宗赵佶还是南唐后主李煜,他们的心中,始终有着山河旧梦,那三千里江山、八千里山川是他们的心头痛:“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他说梦里不知身是客,他说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孤独啊,也不说。不是说孤独时,天空,大地,候鸟,风,楼下的松果、石竹花全是陪伴吗?不是说那些记忆已经全部删除,并且扔进了时光的粉碎机了吗?

  但它们恶狠狠地扑过来,残忍地撕咬。这是你与回忆的单打独斗。

  那些天空知道,樹也知道,云也知道。你看,所有的光阴都知道。

  “夏天,人的酶很固执,灵魂的酶像荷花。”这是电影《路边野餐》中的一句台词。你看,相思是一只绝望的鸟,它把自己染成绿色,忧伤地活在夏天的屋檐下。

  一个人,倾听内心的风暴和时光的碎裂。孤绝是难的。

  我热爱那些陌生的祈祷、无知的游历、坦荡的邪恶,在颓美面前,人是无能为力的。那些壮美的事物并未过多吸引,荒芜、颓败反而徒增力量。如同这些被废弃的石头,连那经年的风雨都被石头腐朽了。它们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颓靡。

  是夜,梦到张岱。在华丽庭院中,骏马在散步,丫环托着汝窑的杯子。樱花开着,我与张岱泡了一壶老茶,一边喝,一边唱戏。他眼波流转,我亦眼波流转。我们收藏的古画和旧物散发出迷人的香气,一只黑猫卧在我们脚下,茶喝了一道又一道,我与张岱的白衣上有了日暮的光影。

  少年是春天,一腔的情怀泛滥,那泛滥恰是春风少年。中年是夏天和秋天,有生机也有颓败,是半新半旧的纸。晚年是冬天,只剩下枯枝,却要独自面对寒冷和冰雪。

  所以,人生最好的梦大概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人生中早早晚晚会遇到一股荒寒,而这股荒寒,恰是光阴中最饱满的相遇。倪瓒荒寒了一辈子,空灵了一辈子,也干净了一辈子,像一个人走在漫天风雪中,不歌不吟,没有声息,但令天地动容。

  无论走多远,无论飞多高,我在远方,惜君如常。那是对深情的交代,是对你、对我最绵长最柔软的光阴最好的深情。

  我希望是一个人,与天地同行,与森林一起呼吸,看一眼老茶树,坐在茶树下,呆呆地看月亮。无论多大年纪了,我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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