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让自己快乐
林姑娘声情并茂地描绘着她的上司,然后说:男人为什么都变得越来越无趣?那些场景有点儿像轻喜剧。踢踢踏踏,鞋底拖着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用猜,你就知道是谁。低头皱眉身体前弓,穿着昨天穿的那件外套,前天、大前天也一样。
沒事的话,他们会点点头含糊说声“你好”匆忙而去;有事,多半是“追债”,某个项目或策划案你该完成了,或者你先前交的“活儿”不够好。不问理由,催促与批评的方式一如既往。
他们也表扬人,比如“你还会写方案”或者“下次早点儿加班”,在他们原先的职业生涯中,上司就是这么夸奖和敦促他们的。在错综复杂不仅仅凭实力的职场竞争中,他们心无旁骛,任劳任怨,足够吃苦也足够忍耐,要论韧性与付出,没多少人能与之比肩。他们似乎把别人当成或者把自己变成执行目标的机器,不折不扣地贯彻指令。
从每天相同的表情、相同的言语、相同的行动中,你看到了一种苍白单调索然无味的生活。似乎除了开不完的会,出不完的差,忙不完的琐事,鸡飞狗跳一地鸡毛之外,就没有任何惊喜欢愉可言。意趣、好奇、情致、悠然自得、异想天开……所有的轻舞飞扬与色彩斑斓,都在焦虑与忙乱中遁去无踪。
棱角被磨平,无所顾忌变成掂量权衡,被裹挟着随大流,渐渐安于现状。生活的意义慢慢变成闲暇时陪孩子看的动画片,同学聚会上刻意提起的职务、级别……在朋友圈里渴望着“面朝大海”,怀念一下那只“特立独行的猪”……
然而,功成名就的追逐里,容不下太多闲情逸致;出人头地的诱惑,远远大于那些毫不实用的小情小调。通行的成功标准里,没有给品鉴力、好奇心、审美感、逍遥自在这些无用之物留一席之地,甚至连读本书都要权衡一下利弊。
你有没有看过《美丽人生》?在惨无人道的纳粹集中营里,圭多以自己的快乐天性,让儿子在“有趣”的游戏谎言中活了下来。圭多没有多少上进心,就算在正常社会里,他多半也不会声名显赫,可他带给你关于人生的无数种想象和可能,不管世界是安稳还是动荡。
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让自己快乐,某种意义上讲,有趣是一种追求——不庸常,不乏味,不妥协,不让自己在俗世的挤压中变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有趣的人会与这个世界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们对“大众”有一种疏离感,在人群之中而又在人群之外,不在意他人的评判与标准。
对于现实的追求而言,意趣没有太多用处,有趣好玩多半都是“不务正业”。那个男生为什么让你怦然心动?因为他是学霸,每次考试都第一?才不!球打得好,歌唱到让人忍不住落泪,随手拿张纸巾就给你变出一朵玫瑰花……这些“雕虫小技”像魔法棒一样,多彩闪耀,让黯淡的日子散发迷人光芒。
在成名成家和有趣好玩之间,我会选后者。既然已经没出息了,何苦还让生活那么劳顿庸常?
当年,余英时与张充和同为钱穆的学生。一次,余英时来访,张充和欢天喜地给他看一个用裱盒改装的仿古墨盒。她一边打开墨盒一边说:看,我多么玩物丧志。余英时说:你即使不玩物,也没有什么志啊。
这是不是最好的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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