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gzhuan365 发表于 2017-8-19 13:41:52

劫镖

  1、立字为据

  清朝同治年间,在东北接近朝鲜的边境小镇杨木川镇,有两家镖局做得风生水起。虽是同行,却无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相反私交甚好。两家镖局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成了欢喜冤家。

  龙腾镖局少东家祁东来,弱冠之年,沉稳干练,颇有心计,少年老成。虎跃镖局千金安悦溪二九年华,生得好面相,万中无一,性格古灵精怪,毫无大家闺秀之作风,将老镖头那三步不离闺房、笑不露齿的要求,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这天,祁东来刚刚接了一单生意。送走托镖之人,只见安悦溪的丫环梦如来到门口,祁东来知道这安小姐又出什么鬼点子了。

  梦如给祁东来行了个万福说:“祁少镖头有礼,镇上兴隆茶馆又推出了几道小点心,好吃非常。我家小姐定了包间,点了香茗,要了点心,请祁少镖头前去一叙。”

  祁东来呵呵一笑说:“难得安小姐竟有如此美意,我岂有不去之理。”说完祁东来收好镖单,回头吩咐趟子手回去禀报老爷,就和梦如前往镇上兴隆茶馆。

  来到茶馆包间,祁东来作揖行礼道:“不知安大小姐今天为何有如此雅兴,请我来吃这新鲜茶果,祁某无功可不敢受禄啊。”

  “祁少镖头真是有心,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偏要请你吃如何?”

  “呵呵,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可不敢消受。”

  安悦溪闻言怒目圆瞪:“姓祁的,你别不知好歹,你……”这时梦如拉了拉安悦溪的衣角说:“小姐,淡定,淡定。”

  安悦溪放下了举在半空的手说:“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我,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我就知道你找我肯定有事,赌就赌。说吧,这次你又有什么花招?”

  安悦溪一脸坏笑说:“你我从小都在镖局长大,深知镖行大忌,就是怕人来劫镖,所以……我要劫你的镖。”

  祁东来稍有不悦说:“安小姐这个玩笑可开大了,你要知道,镖局靠走镖生活,有铁打的规矩。一个好镖师本着镖在人在、镖丢人亡的准则,此事不可再提。”

  安悦溪撅嘴一笑:“哎呦呦,干吗那么严肃,我并不是真的劫走,你自恃从来没有丢过一次镖,对谁都骄横有加,本小姐偏要挫挫你的锐气。”

  祁东来一听来了兴趣,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奉陪到底。说说吧,什么条件?”

  “好,痛快!规则呢,自然由我来定,劫你3次镖,只要有一次被我得手,就算你输。劫镖呢,我会不惜任何手段,可以用各种方法,当然我不会伤你们性命,有违道德之事定不可违。如果你输了,以后每次见了本小姐,就得喊本小姐3声祖奶奶。要是我没有得手,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这明显就是个不平等条约,但是祁东来想都没想就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时梦如捧来笔墨纸砚,原来安悦溪早有准备,早就立好了文书,祁东来在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安悦溪收好单据之后狡黠一笑说:“本小姐呢,这次出门忘带了银两,这茶果的银两就多谢祁少镖头替我垫付啦,不多,也就5两而已。”说完就和梦如扬长而去。

  2、按兵不动

  这安悦溪劫的第一镖,就是祁东来刚刚接的这一单,是镇上乡绅高更从一个流动的古董贩子手里淘到的一件明朝嘉靖时期的剔彩漆九龙圆盘,仅仅用了5两银子,要知道这件九龙圆盘原可以卖到千两纹银。由于此宝物珍贵异常,高更怕有贼惦记,所以打算让镖局护送到宽甸县城再寻买家出手。

  安悦溪派出镖局最得力的镖师佟勇在龙腾镖局门口守着,就等着祁东来押镖上路。而且,在前往宽甸县城的必经之路,土门岭、车道岭都设有埋伏,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这天佟勇来报说,这祁东来并不着急上路,竟然和镖局的趟子手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托镖之人高更的府邸,两个多时辰才出来,而且高更亲自送出府外。两人看来都心情大好,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

  这天安悦溪决定亲自去看看这祁东来到底玩什么玄虚,来到龙腾镖局,只见那只被保的九龙圆盘竟然就摆在客厅之上,再三确认之后确定是那只九龙圆盘就回来了。安悦溪很是不解,按理说这被保的镖都应该放到镖箱之内锁好,怎能摆在面上,这般招摇?

  这边,祁东来竟然到石材厂购置了大量的块石,雇佣众多工匠,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边沟村。原来这村里有个叫大北沟的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许多村民住在山里,但是通往山外需经过一条河,村里条件有限,村民自发地用碎石砌成桥墩,上面放上原木,铺上树枝,再在上面盖有粘土,仅此而已。

  但是由于原木的腐蚀,桥面雨水的冲刷,这样的桥又能坚持几年呢?

  祁东来就在这里建了座石拱桥,取名吉祥桥。村民们无不称好。

  竣工那天,安悦溪来了便说:“祁东来,你到底搞什么名堂,被我吓破胆了吧,怎么怕我劫镖,竟然都不敢押镖上路?”

  祁东来一拍脑袋说:“哎呀,真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太忙了,忘了告诉你了,这趟镖我已经押完了。”

  “你胡说八道,那九龙圆盘还摆在你家客厅里呢,你押的是什么啊?”

  “怪我,怪我。是这样的,那九龙圆盘高更确实让我押送不假,但是我也说过,那高更是打算到宽甸县城找个好买家出手,我看这确实是个物件,就给买了回来,700两就给买回来了呢。如果哪次顺道到了京城,在那富商巨贾之地定可以卖出更高的价,这贱买高卖多出的银两我就捐了,为村民造座石桥,留名后世,岂不是名利双收吗?”

  安悦溪气得是双目圆瞪:“你使诈,这不能算是押镖,这镖连镖局都没出去过,不算,不算!”

  “此言差矣,这押镖到宽甸也是出手,被我买下了,不就等于是提前出手吗?”

  安悦溪听罢,气得头也没回就走了。

  3、金蝉脱壳

  第二次祁东来押送的是一幅画,据说是唐寅的真迹《百鸟朝凤》,送到安东县,3天为期。

  这天早上只见龙腾镖局的大门打开了,趟子手镖师陆续出来了,后面背着镖箱、举着镖旗就上路了。

  梦如连忙说:“小姐,他们上路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哼哼,雕虫小技,我们先不着急动手。”

  见梦如很是不明白,安悦溪就解释道:“祁东来为人何等聪明,他是不会让我们去劫镖的,这么明目张胆地出发,肯定是假的。他以为我们会追着刚刚那些人纠缠,其实不过是颗烟雾弹而已。走,我们去后门看看。”

  一行人来到后门,由于走得急,在拐角处竟把一个老伯给撞翻在地。这老伯推着一个独轮车,上面绑着一个木桶,原来是走街串巷收泔水的。安悦溪连忙扶起老伯,连声道歉,可怜那老伯脸上竟然弄满了泔水。

  这老伯脾气不太好,张口就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们,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看不见前面有人吗?要是把小老儿撞出个三长两短你们赔得起吗?我不管,你得赔我15两银子买药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安悦溪哪能咽下这口气,刚要理论,梦如连忙说:“小姐,淡定,淡定。赔给他就是,别忘了赌约。”

  安悦溪只好如此,给了银两,就直奔后门而去。果然看见从后门走出来一个镖师,背着一个包袱,看形状,确实是一个画卷之类的东西。安悦溪手下趟子手恭维道:“还是小姐神机妙算,这小子果然还留有一手。”

  一行人就跟着那个镖师,到了晚上住进了客栈,安悦溪用迷烟迷翻了他,从他身上包袱里拿到了画卷。

  第二天天刚亮,安悦溪起床后就出门透透气。没想到又看到昨天那个收泔水的老伯从门口经过,那老伯也看到了安悦溪,很傲慢地把头转向一边。安悦溪本来就有气,没了兴致,转身回到客栈。

  吃过饭,刚好有一外地跑江湖卖艺的人在此摆下了摊,有耍猴、胸口碎大石、吞宝剑等传统节目,安悦溪就在这看上了瘾。戏散了场,一行人就上路了。

  安悦溪总觉得少了一个人,原来是一直不见祁东来,怪不得怎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顿时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突然,安悦溪一个机灵,顿感不妙,连忙取出画卷,打开一看,根本就不是唐寅的《百鸟朝凤》,而是一幅少女回眸一笑的画。此画线条流畅,文笔清晰,磅礴大气,上书:倾国佳人回眸笑,以解相思睡稳觉。落款竟然是祁东来。

  安悦溪连忙把画卷了起来,骂道:“好一个登徒浪子。”边说边把那幅画放到自己随身的包袱里。

  原来上面画的就是安悦溪。

  安悦溪迅速梳理着思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收泔水的老伯十分可疑,哪有须发皆白而皮肤光滑的老头?安悦溪立马飞鸽传书给前方的伙计,一定要拦住那个老头。

  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的时候追上了正在客栈歇脚的老伯,此时他正在喝茶。掌柜的冲安悦溪点了一下头,意思已经下了迷药。

  安悦溪走过去说:“祁东来,你好聪明,不过本小姐比你还聪明,那《百鸟朝凤》图一定在你身上吧?”

  “我说这位小姐,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啊?”

  “行了,别装啦,我知道是你。”说完一把扯掉那老伯的白胡子、白眉毛,果然就是祁东来,此时他已中了迷药,身不由己。趟子手在泔水桶里发现了一个油纸包,里里外外10多层,果然找到了画卷,只是最后一层油纸封有朱漆,安悦溪并没有打开。

  一行人就在那客栈住下,第3天继续上路,时至午时,竟然遇到龙腾镖局之前派出去的那伙镖师往回走。

  那镖师来到祁东来面前说:“少镖头,唐寅的《百鸟朝凤》图已经安全送到。”

  原来从正门走的镖师押送的才是真正的《百鸟朝凤》图,后门出来的镖师和祁东来都是烟雾弹。

  安悦溪打开从祁东来手里夺过来的画卷,撕掉最后一层油纸包,竟是白纸一张,还裹着15两纹银。祁东来说:“知道安小姐心里不服,所以15两银子完璧归赵。”

  安悦溪气得转身就走。

  4、镖行千里

  安悦溪连输两阵,只要再输一回,那可就真的输啦!这回,祁东来要押送的是一个云凤纹金簪,送至赫图阿拉老城,距此2000多里。

  安悦溪以山高水远为由,非要帮着祁东来一起走镖,祁东来当然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天行走到一片树林,突然从树林里蹿出了一伙土匪,个个蒙着面,直接杀了过来。安悦溪抽出腰间佩剑,带着大伙就杀将过去。祁东来忙说不可轻敌,交代趟子手寸步不离镖箱,自己也冲了上去。

  可是来人武功极高,双方大战几百回合也不分胜负,制敌无良策,脱身无良方。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大家快住手,再动手我就杀了他。”

  祁东来回头一看,镖箱不见了,自己的几个趟子手已经被五花大绑。

  安悦溪说道:“快,快给人家松绑,不可怠慢了人家。”

  祁东来立马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原来是安悦溪搞的调虎离山之计。祁东来显得懊悔不已,但随即又笑了:“安小姐啊安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从自己的胸口里掏出一个小方巾,打开一看,竟然就是那个云凤纹金簪。

  “路还长着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安悦溪不服气地说。

  由于刚刚安悦溪派人来劫镖,耽误了很多时间,所以未能按计划到客栈投宿,一行人只能露宿在这片树林了。众人扎好帐篷,安悦溪拿出几根香,点燃了插在帐篷周围,告诉祁东来说这不是一般的驱虫香,只要点了这个香,方圆十里什么蚊虫鼠蚁、豺狼虎豹都不敢近身。

  入夜,安悦溪一个骨碌翻身坐起,叫醒了梦如。两人来到祁东来的帐篷,看着沉睡如死猪的祁东来,安悦溪得意地笑着说:“跟我斗!我都告诉你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驱虫香啊。”说完从他的怀里拿走了云凤纹金簪。

  为防有诈,安悦溪命大伙把龙腾镖局所有的人身上都摸了个遍,连镖箱、镖旗、马匹、兵器,所有跟龙腾镖局有关的东西都摸了个遍,直到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能藏得下云凤纹金簪,这才放了心。然后把自己准备的赝品放到祁东来的怀里,才回去睡觉。

  转眼天已大亮,众人再次启程。一路上都平安无事,来到了赫图阿拉老城。

  安悦溪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云凤纹金簪说:“祁东来,你输了,你的云凤纹金簪早就被我掉包了,你怀里的那个是假的,怎么样,这回你服输了吧?”

  “当然不服。一路上我为了让你不再捣乱,只能让你把我的东西给掉包了,你在我昏迷的时候拿到的也是假的。这几回你屡次三番地用什么迷烟、迷药、迷香来对付我们,你以为我们就那么容易被你下毒吗?我们龙腾镖局的人每次出行,都必须服下一颗能解百毒的化毒丸,所以每次都是陪着你玩玩就是了。”

  安悦溪拿出云凤纹金簪仔细一看,这云凤纹金簪虽然大小、样式相同,但是雕刻的线条粗细不均,确实是个赝品,

  这时祁东来来到安悦溪的马匹前,解下了系在马匹上的包袱。

  “祁东来,你太放肆了!谁让你动本小姐的东西?”

  “安小姐,稍安勿躁,多谢安小姐帮我藏了一路的镖。”众人不明就里,只见祁东来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幅画,就是他画的那幅,轻轻一敲那卷轴,竟然跳出了一个小暗格,里面赫然就是那个云凤纹金簪。

  这安悦溪一直要得到的东西竟然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藏镖。镖行行走江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镖师们就想到了这招。藏镖,就是把镖藏到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一直想劫镖的安悦溪却帮着对手藏了一路的镖,而自己却不知情。

  安悦溪3次劫镖无果气得说不出话来,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祁东来也慌了神,连忙扶起她,说道:“你不可以死,我打算和你终老一生的,我还没有上门提亲呢,你快醒醒……”

  这时安悦溪微微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如果我可以活下来,你一定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时安悦溪突然一屁股坐了起来说:“梦如,快给我水漱漱口,这鸡血太腥了。”

  好嘛,到底还是让安悦溪给算计了。瞬间的大悲大喜,让祁东来不知所措,将安悦溪搂在怀里,深情地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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