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gzhuan365 发表于 2018-11-18 17:34:53

墙边爱情

  古人的爱情故事常让我们遥想揣测,许多爱情的端倪竟是在墙边发生的。

  白仁甫的《墙头马上》写裴少俊和李千金的恋爱是在墙头一见,互生爱慕。《王娇鸾百年长恨》里,娇鸾在后花园打秋千,被周延章于墙头窥见,彼此倾心。皇甫枚《三水小牍》中写步飞烟和赵象一见钟情。赵象在墙缝里窥见飞烟,顿时“神气俱丧,废寝忘食”,托人传情。一墙之隔,园内园外,因窥而喜欢,因见而生情。相识离不开墙,男女的表白、互诉衷肠也常选择在墙边。王实甫《西厢记》里,崔莺莺与张生,在隔墙酬韵中,传递爱慕之情;孙传鋕《软邮筒》里,公子郎生与小姐青霞,隔着墙,在和诗唱吟中,暗通情愫。

  上面所举,如果还只限于男女爱情的发微,那么,感情升温后,就不再是隔墙而“窥”、隔墙而“谈”了,而是要跨过墙去。《诗经》里的将仲子开了“跳墙”的先河,“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这以后的墙,就常常成了引导人们走向情爱的踏板。元代无名氏的《碧桃花》里,张道南因追鹦鹉而跳墙入园,从而看见了意中人徐碧桃。《金瓶梅》第十三回里“李瓶姐隔墙密约”。《钟情丽集》中,辜生约会瑜娘,也是“至更深夜静,生遂逾垣而入”。墙在《聊斋》里,几乎成了男女相悦传情的鹊桥,“相如坐月下,忽见东邻女自墙上来窥”(《红玉》);“南指曰:夜以花梯度墙,四面红窗者,即妾居也”(《葛巾》);“忽一女子逾垣来,笑曰:秀才何思之深”(《胡四姐》)。

  墙,现实中原是用来遮蔽、阻隔的,是一种制止他人进入的藩篱,但在古典小说、戏曲里,却成了传情达意的好地方。那么,墙边的爱情在现实中真会上演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特别是南宋之后,“设男女之大防”,是统治者、道学家和“良善人家”的首要之事,男女相见都很难,更何况还被高墙所阻。

  而在文学作品中,何以墙边的爱情如此之多呢?究其原因,墙在古人的笔下似乎成了一个矛盾的象征体,既是屏障,又是桥梁。所谓屏障,因为那时男女授受不亲。墙内是自闭、禁锢之所,墙外却是烂漫、自由的天地,如《牡丹亭》里杜丽娘所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墙,隔开的是身体,隔不开的却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向往爱情的心。

  说它是桥梁,是因为世间就有这么一个悖论:越是压抑,就越要反抗。你道高墻锁春深,我却偏要在墙边谈恋爱;你道高墙可以限制身心,隔开自由,我却偏要抬脚过去谈情说爱。

  因为现实中缺乏,才倍感珍惜,才会激发小说家、戏曲家纵情抒写,在替代里满足,在满足中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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