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遮住的月光
萤火虫打着迷人的灯笼,在院子里的草丛中不知疲倦地飞舞着。楠楠坐在昏黄的台灯下,画完最后一颗星星后,她深深地打了个哈欠,终于画完了。她起身打开房门,看着萦绕在院子里的萤火虫,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往妈妈的房间看了一下,门虚掩着,妈妈已安然入睡了。借着洁白的月光,她轻轻地绕过庭院中央的花草,朝妈妈的房间走去。
每晚10点钟,楠楠都要来叫醒妈妈起来方便,然后再回房休息。这是她这两年来,在睡前都要做的一件事。
她走到了妈妈的房间前,先朝屋顶看了一下,明亮的月光静静地穿过房顶瓦片中央的那个天窗,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床顶的那张图画上,她欣慰地笑了一下,然后拉开电灯,坐到妈妈的床沿边。
她轻声地唤了声:“妈妈。”妈妈醒了,朝楠楠微微一笑。
她轻轻扶起妈妈,然后拿出床底的便盆,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妈妈,一边问:“妈妈,这段时间来,您夜里睡得还香吗?”
“我睡得很好,楠楠。”妈妈边说着,边轻吻了一下楠楠的脸蛋,脸上闪过一丝难过。
妈妈方便完后,楠楠端起便盆说:“妈妈,我去清洗一下。”说着,她朝门外走去。
妈妈望着楠楠走出去,看到女儿消瘦的背影在暗黄的灯光下摇晃着,她的双眼禁不住模糊了。她想起了这两年来,与女儿相依为命的日子,不觉间眼泪又来了。
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丈夫是名舵手,有着不错的收入;她曾经虽然只是个挑工,收入微薄,但也够家用;他们惟一的女儿楠楠,虽然才13岁,但懂事、可爱、善良,学习成绩优秀。
然而,前年她做工的那个砖窑厂,因为一场意外的倒塌事故,使她失去了双腿,从此只能平躺在这张床上。而她的丈夫,除了遇到台风,否则每个月至多只能待在家里四天,其他的时间都要随船出海。从那以后,家里的许多重担便落在了女儿身上。
她想着,眼泪像小溪一般,顺着她的双颊流淌了下来。她觉得,女儿太不容易。她曾多次想寻短见,可她放心不下女儿。她爱着女儿,女儿也深爱着她,需要她。
她再一次抬头望了一下,床顶平挂着一幅画,那是女儿亲手画的。星星、草地、大海、远山、大房子,蓝色的夜空中挂着一轮硕大的圆月……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那是女儿的愿望。女儿说过,她长大以后,要给她买漂亮的房子,依山临海,每个有月亮的夜晚,都要扶着她在海边散步,看海上潮起潮落……
她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地滑过了一丝欣慰的笑……
她突然听到了女儿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赶忙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女儿走进来,看到妈妈还没躺下,说:“妈妈,您该休息了。”楠楠赶紧扶着妈妈躺下。这时,楠楠看到了妈妈眼角的泪痕,不由地伤心起来:“妈妈,您怎么又哭了?”
“妈妈是心里高兴,你看你画的画,又进步了。”她指着挂在床顶的画说。
“哦,是吗?明天,我要给您换新的了!”楠楠笑着说,帮妈妈掖好了被子。而后,她甜甜地说了声“晚安,妈妈!”便关了灯,回屋去了。
是的,明天女儿又要来换张新画了——这是她今年以来每月必做的一件事。她回忆着。
她平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望着床顶女儿的画,房内虽然有点暗,但皎洁的月光悄悄地泻在了它上面,她还是看得到轮廓的。
“月光,月光?!”她突然失声叫了出来。她恍然间想到了什么——
女儿把画挂在了床顶,就是为了挡住那片月光?
怪不得,今年来,她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沉。原本,只要有月亮的夜晚,那穿过房顶天窗的月光,总是亮得让她睡不着觉。
她顿时泪湿枕巾,终于明白了女儿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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