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琴键旁的天使
紫堇坐在床上,手里不知道摆弄着什么,柔和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很好看。我走过去甜甜地问了一声:“姐,你在弄什么?”“给你编个花环。”紫堇说着,便把手中那个花环戴在了我头上,笑着说道:“我的妹妹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姐姐也漂亮。”我拉起紫堇的手要跟她玩跳房子。而这个时候,突然火光四起,整个屋子笼罩在了一片红色的火云中,我惊恐地四下张望,却不见了紫堇。
“姐,姐!”我焦急地大喊,可是没有人回答我,只有巨大的火舌朝我扑了过来。“啊!”伴随着一声尖叫,我醒了过来。
看看表,凌晨三点,原来是在做梦。窗外漆黑一片,西雅图那边应该正是温暖的下午吧。
虽然刘阿姨把我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再怎么好,也比不上有亲人在身边的温暖。紫沫拉高了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但想到说不定能再梦到姐姐,我决定继续睡觉。
然而没过几分钟,我便被刘阿姨急切的声音叫醒了:“小紫,快醒醒,你妹妹出事了。”
刘阿姨火急火燎的样子让我自觉地闭了嘴,但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妹妹?哪里来的妹妹?”难道是爸爸娶了个后妈给我生了个妹妹?不应该呀,娶后妈这种事情虽然轮不到我管,好歹也该跟我说一声吧。
下飞机后我们就马不停蹄地直奔医院,刚到门口便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爸爸,他朝我们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没事了,已经脱险了。小……”爸爸明显停顿了一下:“小紫你刚来,先回家倒倒时差吧。”
虽然很想知道“妹妹”是怎么回事,但我已经三年没有见到姐姐了,恨不得马上粘到她身边去。但到家之后转了一圈,我失望了:“爸,我姐呢?”
“呃,那个,她去你外婆家了。”
又去外婆家了?怎么这么巧?直觉告诉我,爸爸在撒谎。半夜的时候,我偷偷溜到紫堇的屋子,轻轻一拧,门果然开了。以前我回来的时候,这间屋子都是锁起来的,这次事出突然,我猜爸爸可能就会忘了这点。
当我打开灯之后,里面的景象让我惊呆了:姐姐怎么可能住在这里。这间房子里根本没有床,也没有柜子,只有一架旧钢琴。那是我心爱的钢琴,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爸爸带着姐姐出国的时候竟然不惜重金把它带到了美国。难道他不知道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钢琴家,在全世界巡演么?
我一步步退到门口,正好撞到一个人身上,我回头,看到的是满脸慌张的爸爸。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我使劲地推了爸爸一把,他竟被我推了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
“骗子!大骗子!”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我想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这里。
人生地不熟的,冷静下来后,我当然明白不能走太远。于是我绕了一个圈,在楼下背面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爸爸从来不回家看我,怪不得他总是在我来的时候把“姐姐的房间”锁起来。怪不得每次我暑假过来这边,他都说紫堇去外婆家住了。一定是他早就娶了别的女人,还有了孩子所以才把我们一个丢在了国内,一个丢去了别的地方。难怪紫堇这三年来一直不联系我,一定也是被爸爸骗了!我越想越气愤,恨不得找出那个“妹妹”,从窗户丢出去
“小堇,小堇。”远处传来爸爸一声急似一声的呼唤。
小堇?我一愣,难道是我误会了?姐姐回来了?想到这儿我急忙朝着爸爸的方向跑过去,急急地拉住爸爸的手问道:“爸,是姐回来了吗?到底怎么回事?”谁知爸爸竟反手抱住了我:“小堇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以后别到处乱跑。”
“爸,你认错了,我是小沫。”我推推爸爸,心里却又有一点窃喜,虽然爸爸认错了人,但我们毕竟是双胞胎,认错了也很正常,至少这证明,姐姐确实是住在这儿的。
半响,头上发出了爸爸长长的叹息声,他弯下腰认真地看着我说:“小堇,爸爸不会认错的,你已经15岁了,是大姑娘了,好多事情应该让你知道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爸爸去了医院,推开病房门,我看见刘阿姨正坐在床边,一步步走过去,看到床上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差点晕倒。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爸爸:“爸,刘阿姨,姐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而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半响,刘阿姨叹了口气:“陆先生,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快别这么说,这几年你把小堇照顾得很好,也许是这孩子太犟了。”
他们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和下面的名牌上:陆紫沫。
忽然,所有的记忆全部回来了。原来那不是一场梦,只是梦里的主人公被换了身份。那天我给紫沫编了一个很漂亮的花环,她很高兴,拉着我要出去玩跳房子。突然隔壁失火了,大大的火舌把我们堵在了屋里。我被呛得晕了过去,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只是轻度烧伤,而我的妹妹紫沫,因为紧紧地护着我而重度烧伤,成了植物人。
而我,因为接受不了妹妹为了保护我而成了植物人的事实就一直认为自己才是紫沫,是姐姐紫堇保护了我。爸爸带着紫沫到美国求医,把我托付给了心理医生刘阿姨,但这些年我一直是老样子,甚至还拼命学习紫沫最喜欢的钢琴。
“小……”爸爸想叫我,却又顿住了,询问似的看着我。
“爸,我已经想起来了。我以后要留在这里,和你一起照顾……”我看了看病床上紫沫安静的睡颜,坚定地说道:“我是陆紫沫,以后叫我小沫。我要努力练钢琴,让陆紫沫成为伟大的钢琴家。”
十年以后,西雅图出了一位叫陆紫沫的年轻钢琴家,每次巡演,她都会在自己的琴凳旁再加上一个琴凳,据说是留给她天使一样的妹妹的,她相信,总有一天,她的妹妹会坐在那个位置上,和她一起,让世界倾听她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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