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自杀,贫寒小皇帝的悲剧人生
贫寒的父母把出人头地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自尊又自卑的“小皇帝”仇恨贫寒的父母带给自己的耻辱,变态地折磨父母。高考后,精神崩溃的“小皇帝”选择了自杀。
望子成龙,娇宠“小皇帝”
韩建生和蔡玉莹是沈阳人,1991年他们结婚时,新房只是一间13平方米的平房。韩建生总觉得对不住妻子,对妻子说:“我们单位的大学生,都住好房子。我们将来有了孩子,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他上大学。”
蔡玉莹也有同感:“我就不信,咱培养不出一个大学生来!”
1992年,儿子韩天浩降生了。这时,韩建生夫妇单位效益不好,只发60%的工资。为了让儿子进一流幼儿园,他们开始拼命赚钱。韩建生每天下班后去卖冰果,蔡玉莹则去“拼八分”——从街道小厂取回很脏的旧布,洗净晾干后用缝纫机拼成一块块方布。
天浩3岁时,他们把儿子送进了最好的幼儿园。建园费5000元,每月托费480元。那时,他们夫妇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500元。要想吃饭,就得晚上拼命挣钱。
儿子花的钱,不仅是托费。进那个幼儿园的孩子,父母多是有钱人,孩子们吃穿玩用,都是一流的。为了不落人后,他们又把4岁的儿子送进少儿英语班、唐诗宋词班、数学班……
一次,小天浩看到妈妈在洗旧布,浑身脏兮兮的。他想去帮妈妈,却被妈妈喊住:“不许碰那些脏东西,学习去。”韩建生也说:“儿子,你这双手,就是拿笔的!这辈子都不许干这样的活。我和你妈干这些让人瞧不起的活儿,就是为了让你一辈子不干这样的活儿。你要读大学,要出人头地。爸妈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小天浩听得半懂不懂,但他明白,只有学习好才会让父母开心。
从小学一年级起,天浩的成绩总是班级第一名,这样的优势一直保持到初中毕业。
这时的天浩,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帝”,父母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一次,父母包了天浩爱吃的茴香馅饺子。可他说:“今天我想吃青椒馅的。快点!”父母不敢怠慢,赶紧依言行事。两口子忙到很晚,累得一个饺子也没吃。可他们却心甘情愿,觉得孩子学习压力大,拿父母出气也认了。
其实,从读初二时起,天浩就挣扎在自尊和自卑交织的心理状态中。他知道同学们有许多生活乐趣,有业余爱好,而他只有学习。为了掩饰自卑,也为了自尊,天浩拼命学习。
2008年,韩天浩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韩建生夫妇喜不自禁。他们知道,这所学校最差的学生都能考上“一本”,儿子将来肯定能扬眉吐气地生活了!
畸形心态,迁怒于父母
韩天浩读高中前,成绩从来都是第一。可考进省重点的学生都是尖子,要争第一是非常困难的事。入学后的第一次考试,韩天浩考了第24名。他非常沮丧,整日低头不语。
回到家,他拿出“小皇帝”威风,冲父母发泄:“知道为什么我考不过他们?因为人家都是车接车送,每天节省两个小时。人家吃的是营养配餐,会让大脑聪明……我从来没这样掉价过,我要争第一,否则连头都抬不起来。”
无奈,韩建生夫妻俩决定让儿子坐出租车上下学,每天车费就得28元。他们还买来许多书,研究如何能让儿子吃得更聪明。
这时,两口子的收入加起来只有1400元。这点钱还不够儿子一个人花,怎么办?夫妇俩只好向亲友们借钱。
营养配餐和出租车代步,并没有让韩天浩的学习成绩赶上来。期末考试,他只考了第二十六名。
“小皇帝”又把不痛快发泄到父母身上。晚上,他让父母一起给他洗脚。母亲低眉顺眼倒好了洗脚水,洗完后,父亲给他擦脚;他把脚举到了父亲的鼻子尖上,父亲隐忍着。就这样,他还嫌父亲擦得太慢,一脚踹在父亲脸上。韩建生跌坐在地,鼻子出血,蔡玉莹也只是默默地把丈夫扶起来。他们知道,儿子心里苦,那就让儿子拿自己当出气筒吧。
寒假,韩天浩整天躲在家里拼命学习。一个月后,他的精神有点恍惚了,但他仍坚持着。心里不痛快,就拿父母出气。
2009年3月,开学考试。雄心勃勃的韩天浩只考了第31名。回到家,韩天浩没打没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知道儿子没考好,蔡玉莹担心他出问题,在门外小声央求:“好儿子,开开门,出来吃点东西。你要是心里不痛快,打妈妈一顿都行,千万别憋出病来……”
韩天浩很快就弄清了落后的原因,许多同学寒假都请沈阳市最好的老师补课,一个小时的费用高达300至500元。
韩天浩没有逼父母给他请名师,他知道父母办不到。可是他得发泄:“你们没本事,生儿子干什么?生我就是为了让我出丑?”
被钱逼得走投无路,韩建生突然双膝跪地:“儿子呀,爸爸无能,你就打爸爸一顿出出气吧。”
韩天浩生活在自卑中,恨透了父母。他认为,一切不幸都是父母给他造成的。
精神崩溃,自杀未遂
2009年7月的期末考试,韩天浩考了第28名;2010年1月初,第30名;7月,第35名。他整日低着头,不言不语。在家里,仍是和父母喊叫、发火。
2010年9月底,班里组织去世博园游玩。同学们坐在一起,开心地说笑。韩天浩的注意力集中在前十名的同学身上。他就是不服气,想看看他们都有什么本事。
击鼓传花时,位居全年级第一名的王勇弹起吉他,边歌边舞,惹来一片热辣辣的眼光。第二名的女生郑艳拉起第五名的男生郑虎,这对孪生兄妹一板一眼地唱起《沙家浜》中的《智斗》。郑虎一人扮演胡传魁和刁德一两个角色,表演得惟妙惟肖,引起一片掌声。第十名的女生赵茹佳拉起小提琴,让同学们如醉如痴,许多游客也驻足聆听。
这时,那朵花传到韩天浩手上。他的脸腾地红了,想把机会让给别人,可是同学们不依不饶,竭力想让这个孤独的同学融进欢乐中。韩天浩知道躲不过去了,决定唱王菲的《传奇》。他太想在同学们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可越这样越紧张,以致于声音颤抖着挤出来,唱得跑了调。同学们乐得东倒西歪,连文静的班主任都笑岔了气。
韩天浩彻底被这些同学打败了,原来他们各方面都那么优秀。自卑将他脆弱的心覆盖了:“原来我一无是处,我就是个傻子!是个没有教养的穷小子!”他的自言自语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喊叫。
韩天浩心中充满对父母的仇恨:“小时候,你们只知道让我学习,却不懂得开发我的智力,琴棋书画都能开发智力呀。我现在这么笨,都怪你们!没有钱,生什么孩子?不会养育,生什么孩子?难道你们生下我就是为了让我被人瞧不起吗?”
韩天浩脸色铁青地回到家,父母被他吓得不敢说话。他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嚎叫着:“我杀了你们,再自杀!为什么要生下我?”
蔡玉莹抢下菜刀,和丈夫一起跪在儿子面前:“儿呀,爸爸妈妈活得没出息,才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呀。”
韩天浩冷笑:“你们自己活不出人样来,把担子压在我身上。可你们给我高智商了吗?给我好的遗传了吗?给我一流的教育了吗?没有!你们弄得我一无所长,丢人现眼,像个小丑!”
韩天浩忽然仰天大笑,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踩在脚下,他却把导致自己屈辱的“罪魁祸首”踩在了脚下,这让他有一种不可言状的快感。
此后,韩天浩不再和老师同学说一句话。只要苦闷到了极点,就回家大喊大骂,逼父母下跪,然后大哭大笑。
韩建生夫妇也不想受这样的委屈,可儿子快高考了,只能忍下去。他们梦想着,儿子考上大学,就一切都好了。
2011年6月,韩天浩参加了高考。他给自己估分是460分,连一本都进不去。他不吃不喝,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2011年6月11日,蔡玉莹撞开门冲进房间,儿子已人事不醒。
经抢救,服用了大量安眠药的韩天浩苏醒了。医生说,韩天浩患有抑郁症和躁狂症,需住院治疗。
韩建生夫妇欲哭无泪。自己省吃俭用、百般娇宠儿子,殚精竭虑供他上学,难道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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