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gzhuan365 发表于 2018-2-25 13:12:00

三千个月亮,不如你明亮

  茂茂17岁的时候读《道连·葛雷的画像》难以体会书里的意思,等27岁的时候再看,觉得像在说自己,她何尝不愿用灵魂换自己十七八岁的青春呢?以至于再遇江潮,听一旁的同学提起,他已和交往多年的女友分了手,便有了不顾一切去追他的念头。

  国庆节,老同学们在什刹海聚会,回想青春往事,大家都喝得有点多。

  c说:“茂茂,你当年暗恋的那个男生到底是谁?这简直是我们高中的两大谜案之一。”

  茂茂没喝什么酒,脸却微红:“我记性不好,都忘了。年少无知,不提也罢。”

  大家尴尬了一阵,不多时又嘻嘻哈哈地笑开,问另外一个谜案是什么。

  “光头捡到的那封情书啊,不知道谁写给谁的。”c说完扭头看向外号为光头的男同学:“喂,那封情书你还保留着吗?”光头挥挥手,带着点酒意:“早不知丢哪里去了。”

  又是一阵冷场,直到江潮讲起他们乐队那年暑假偷偷在天台排练的事。茂茂不愿自己看起来显得多余,又或许是想缓解一点紧张,转移话题插了一句:“你们的乐队主唱姑娘长得真美,她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艺名好像叫莫莉,前段时间我们公司和她合作……”

  大家又沉默下去,有人扯扯茂茂的衣角,示意她闭嘴。

  她看着江潮闷声一杯一杯地灌酒,幡然醒悟。他最近分手的女朋友,正是那个在歌唱选秀节目上一夜成名的主唱姑娘。说起来,他们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在交往了吧?有多少能够持续十年的爱情?宴散,江潮醉得不轻,大家理所当然地把江潮扶进茂茂的车里:“既然你不去唱K,就顺路把江潮送回家吧,咱们当年的班草可就拜托你咯。”

  车子行驶在深夜没什么人烟的路上,她忍不住扭头去看江潮,他闭着眼,眉头微微皱着,脸上还有少年时期的那种干净,睡颜就像个孩子。

  她记起高中时,他坐自己的侧前方,总是趴着睡觉。下课就跑去隔壁教室找他的朋友们玩。那时茂茂太普通,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她瘦一点,脸上的痘痘少一点,皮肤白皙一点,她就会走过去对江潮说:“嘿,你们在聊什么啊?”

  江潮是怎么成为茂茂的英雄的呢?高二的化学实验课上,某位同学第一次动手做实验,蒸馏瓶“砰”地发生爆炸,火光在酒精灯下瞬间蔓延。

  茂茂一下被吓傻了,江潮一把将她拉出实验室。很多年后,面对任何一栋外墙雪白的教学楼,茂茂总会想起那个江潮拉她逃离一场微小规模爆炸的傍晚。

  北京的冬天那么冷,而他的手是温热的,抓着茂茂的手许久没松开。在茂茂转过去时,他又突然咧开嘴笑起来。

  江潮的公寓到了,可他还沉睡未醒。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天上一轮明晃晃的月,茂茂没打算叫醒他,她看着他的脸,十年,三千个月亮,她变成了最好的自己,变成可以配得上他的自己,可怎么还是害怕呢?

  国庆假期过后,茂茂回公司上班,老同学们也四散北京各处,一场聚会并不能把人心拉近,倒是有两个老同学找上门来,让茂茂帮忙找些资源。其中一个是江潮的发小,也是江潮樂队的经纪人,高中的时候他和江潮走得很近,大家都叫他光头。

  他说:“许茂茂,同学一场,你帮帮江潮,给他找点资源,他穷得都快吃不上饭了。”

  两个月后,帮光头牵线成功,来感谢她的人不是光头,而是江潮,说要请她吃火锅。安河桥大街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锅。

  “哎,许茂茂,过来这里坐,过来。”光头招呼了一声,在他和江潮之间腾出一个位子,招呼茂茂坐下。火锅的热气熏了一脸,掩盖了茂茂脸上逐渐漫开的绯红和十年岁月涌过来的腾沸。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和他接触,是在十年前。茂茂记得那晚下着细雨,晚自习结束后她起身去热水房打水,回来走到楼道拐角处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许久,那头再无声音,茂茂以为人都离开了,端着水杯走过去,就撞在一个人身上。

  热水溢出来,溅到江潮的胸口,白色的校服衬衣湿了一小片。他疼得拧紧眉头,往后退了两步。茂茂被吓得皱紧眉头,一个劲地道歉,手忙脚乱中,热水烫到自己的手背也不自知。

  江潮跟她说:“没关系,一点烫伤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紧。”

  江潮和光头同时伸手去拿漏勺,光头先拿到,从汤里捞起两块日本嫩豆腐,盛在茂茂的碗里。周围的乐队成员不怀好意地起哄,光头挥手打发了他们,转移话题问茂茂:“我注意到你手背上有个疤,是胎记吧,真独特。”

  茂茂搁下筷子,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块脚拇指盖大小的疤,抿唇一笑:“不是胎记,是被开水烫的。”

  光头眼睛一亮,满眼惊奇:“开水烫的?这么神奇,竟然烫出一个爱心的形状来。”

  茂茂有些不好意思,光头在旁边啊哈一声,指着江潮说:“巧了,江潮胸口也有一小块烫伤的疤痕,也像个爱心形状,只比你这个大一点。”

  茂茂的小脸轰地烧着了,十年前的懊恼和悔恨又涌上心头。

  酒足饭饱,光头把茂茂送了回家,光头话多,一路开车就一路说话,所有话题都离不开江潮。他说莫莉和江潮分手,是江潮先提出的,他们其实没在一起,不是茂茂想的那样。茂茂只是叹息。

  几个月后,江潮的乐队搬家。光头和莫莉帮忙收拾,翻出了那封泛黄的情书,收在光头的旧吉他盒里有十年之久。如果不是莫莉说她认得那个签名,没有人会知道那封情书是谁写的。光头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捡到又怎么丢到吉他盒里了,他一边打开信纸,一边抱怨:“那丫头,名字签得那么潦草,谁知道会是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被江潮一把抢过去,塞入怀里。全世界的影像都在江潮脑海里化为茂茂的那张小脸,十年来她并没什么变化,还有她在情书上写的文字——

  十年前,那封情书用尽了茂茂17年的才华和勇气,然而在江潮转学离开时,却没能送到他手上反而弄丢了。

  江潮拿着信找到茂茂,茂茂说:“那次同学聚会,你喝得那么醉,我以为是因为莫莉……”

  江潮轻轻一笑:“不是,是因为你,与你重逢,高兴。”

  是有多幸运,才能用十年光阴,换一次与对的人欢喜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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